臉紅?那、那是臉紅吧?他揉眼,懷疑自己眼花,要不就是看見靈異現象?
嘖,昨天好像忘了灌瓦斯。任裘靡突然煩躁地弄得打火機卡嚓卡嚓響,就是不見一點火光。
「哪。」及時「火」出現在面前。
她抬頭,看見燦爛得刺眼的笑臉,又楞住。
「不抽嗎?」
對方搖頭,只是疑惑:「你也開始抽煙了?」
「不,為你準備的。」他老實道。
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開始,只依稀記得是在搭檔之後不久,有一次不經意瞧見她點不著火的懊惱,從那次起,他口袋裡就多了個打火機,以備她不時之需,只是後來一直沒有機會拿出來用。
也許早在那個時候就對她有深刻的印象與不同的心思,只是自己不知道,否則不抽煙的他何必隨身帶著打火機。
為你準備的……這五個字彷彿帶有某種奇特的力量,打進任裘靡體內,撼動了一直以來停滯不動的某種東西。
為她準備的──忍不住凝視大手中的小小火光,隨著風吹動的紅火彷彿柔化了些什麼。
這是為她準備的。
「裘……靡……」
氣若游絲的呼喚在寒冬更像夜半幽魂,喊得任裘靡頭皮發麻。
才回頭,范曉愛幽幽怨怨的表情嚇壞人。
「生病了?」椅輪轉左,她按上小妹妹的額頭。
范曉愛趁隙坐上她大腿,她也由著她。
「色胚尚呢?今天沒來煩你?」左看右瞧不見人,范曉愛嘟著嘴咕噥問。
色胚尚?「你說誰?」
「瘋子尚啊。」封志尚、封志尚,不就是瘋子尚嗎。
「他出去查案。」
「哪,他最近一天到晚前前後後跟著你──」愈看他愈不爽,挾搭檔之名行吃豆腐之實,臭男人!「你一定覺得很麻煩對不對?」
任裘靡遲疑,沒有吭聲。
麻煩?也許一開始是,但現在──
「你不會真的喜歡他了吧?」那她哥哥怎麼辦?她已經忘記哥哥了嗎?「我哥哥──」
恍惚的眸定焦,回到她身上。「這是我的私事,曉愛。」她容她這麼親近,但不代表她可以干涉她生活。「你想說什麼?」
「我不希望你忘了哥哥,這樣哥哥就太可憐了。」
任裘靡點了根煙,這煙癮跟了她一年多,沒想過要戒;如果要戒,一開始就不會去抽。
但抽煙的目的似乎已經變淡了。
「裘靡?」
「我不會忘記,但是記得太深刻也不見得是一件好事。」她看著自己一直當妹妹看待的娃娃臉。「曉愛,懷念往生的人這件事並沒有錯,但是活著的人必須向前看才行。」這句話是從某人那借來的。
無法否認他說的話有錯,活著的人的確有更多事情要做,不能老是沉溺在哀悼的悲愴心境當中不求振作。
「哥哥對我很好。」范曉愛躺進她懷裡,深吸口熟悉的味道,聲音悶悶的。
「他一直很疼你這個妹妹。」甚至被笑說有戀妹情結。「我懂。」
「哥哥也很喜歡你。」
任裘靡沉默了。
「不要說你不知道。」
「我不明白。」瞇起眼,她掉進過去的回憶。「我甚至不知道他究竟想跟我說什麼。」死前,他會不會遺憾沒有早點把話告訴她?
有時候,她難免這麼想,然後,心口窒悶,好難過,花了好長一段時間才學會不去在意。
懷裡的人身子突地一僵,動作極小得沒讓人發現。
「曉愛?」
「我……不要丟下我。」聲音帶絲哽咽。
她哪來這種想法?「我有說會丟下你嗎?」
「哥說不會丟下我,可是一個人走了;你連答應都沒有,一定──」
「如果我承諾不會丟下你,你就會比較放心?」
她搖頭,自己也陷入迷惑。「也許會比較安心吧。」
「那麼我答應你,絕對不會丟下你不管。」任裘靡勾住纖細的脖子,黑眸難掩疼惜。「我不知道自己能做多少,但只要你需要我,我就在這裡。」
「一直都在?」
「一直都在。」她鄭重許諾。
范曉愛垂下眼,心虛地看著交纏在膝上的手。
她一直希望裘靡留在自己身邊的,以前不敢、怕被拒絕,但現在她想要裘靡的保證;可是──
得到之後並沒有因此放心,卻有種做了壞事的感覺。
「裘靡──」
「嗯?」
「你對哥是什麼感覺?」
感覺──任裘靡抬頭盯著天花板,陷入長考。
她對人傑抱持什麼心態?這一年多來她沒想過,也不敢想,怕讓自己掉進過去的泥沼爬不出來而滅頂。
那場惡夢似的生活她不想再過。
封志尚──腦袋中不由自主浮現新搭檔的名字。
沒有人會帶著非要深觸她生活的堅決一再接近她,也許開始的時候興致勃勃,但總不能持久,最後都會受不了她的淡漠,撂下責備離開。
是他們自己要來惹她、踢鐵板,挨疼受痛之後卻反過來怪她。
算算到現在,也只有封志尚這麼堅持,難道他不怕痛?
說曹操曹操到,幾乎是吼叫的聲音像判刑似的殺了過來。
「啊!妳、妳坐在她腿上!」
剛從外頭回來就看見自己領土被人入侵,封志尚火大得不得了。
兩個女人聞聲同時抬頭,表情各異。任裘靡看著氣呼呼的封志尚,沉鬱的心緒匆地得到有效的舒緩,表情放鬆許多。
天敵來襲!
范曉愛迅速武裝就備,高呼敵人名號:「瘋子尚!」
這廂不遑多讓。「亂亂愛,你勤指中心不待又混來這裡!」
「誰、誰叫亂亂愛,你這個豬頭男!」
「氾濫愛不是亂亂愛是什麼,給我滾下來,想壓壞裘靡的腿讓她沒辦法出去辦案是不是!」
「拜託!我才四十五公斤,你少誣賴人!」
「四十五公斤就很重了,你以為裘靡禁得起你這麼一壓嗎?小笨豬!」
又羨又妒啊!為什麼不是他,嗚嗚……好嫉妒!
「誰是小笨豬,你才是大笨豬!」
「妳妳妳妳……」
「你你你你……」
又來了。任裘靡抱頭,轉到一邊去。
一個是二十七歲的男人,一個是二十三歲的小女人,為什麼吵架的方式只有小學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