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在意。」他揮手,甩出幾滴血,不以為意繼續道:「就算你承認,組長也會怪我帶人不力才讓你捅樓子,反正千怪萬怪最後都會怪到我頭上,想躲也沒地方,你不用太在意。」
「志尚哥……」好感動,前輩對他這麼好,嗚嗚……「我以後一定會更努力辦案,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
「我根本沒對你抱什麼希望。」
「啊?你剛說什麼?」他沒聽清楚。
「沒什麼。」
「不好意思哪,阿尚。」坐在小徐對面辦公桌的林誠也走過來,拍拍他的肩。「要不是我老婆下午突然開始陣痛生孩子,這個案子應該是我──」
「別傻了,刑警也是人,難不成一邊擔心老婆孩子還能一邊辦案?你不怕出事嫂子也不能安心生孩子。不說這個,先恭喜你剛升職當老爸,男的女的?」
「是個女娃。」林誠紅起臉,笑了。「長得像我老婆。」
「那就好。」封志尚呼了口氣。「嫂子很漂亮。」
「什麼意思?」他好像在損他。
「沒,我志願登記做她第一號男朋友。」
說到這事就嚴肅,阿尚一臉桃花,是女人的最愛卻是為人父的最恨。「嘖!我那個寶貝女兒怎麼可以被你的魔掌掃到,別來、別來。」
「什麼嘛,我也可以是很專情的,我一定會是個好女婿,將來會好好孝順你的,岳父大人。」
「去你的,還鬧!」林誠重重捶了要嘴皮子的同僚肩膀一記。「看看小徐,他好像還很在意。」拇指點點新人的方向。
嘖。「幹嘛啊,像被老師捉到作弊的小學生。」
果然是新人,像他們這種老鳥混久了,皮條加油條,根本不把這點小事記在心裡,跑基層辦案的刑警本來就注定「有功無賞,打破要賠」,再說組長也沒怪罪什麼,只是在嘴巴上唸唸而已。
他們的組長是標準的刀子嘴豆腐心,別看他人長得高頭大馬、聲音洪亮,其實很好商量的。
所以才一直升不了官。
「我真的很過意不去。」第一次出外勤就捅樓子,唉,沒自信了……
封志尚豪氣地拍拍他肩膀,笑出左頰的甜酒窩。「只要你賠我身上這件六千塊的夾克、一頓太陽帝國的自助吧,外加一個月免費的保齡球券,我就大人不記小人過,你看怎麼樣?」
林誠說過,他小弟家中兩老在士林開了家保齡球館,生意興隆得很。
「呃……」過意不去的臉閃過片刻古怪。
「比起和前輩我的交情、還有剛剛我對你的拔刀相助,你應該不會拒絕我這點小小的要求吧?」
小小的要求就要花上他近萬元,那大大的要求會是什麼樣子?小徐吞吞口水。
這個前輩似乎……不像表面那麼正義凜然。
根本──根本就是因為貪圖人家報恩才出手相助的嘛!
可是,如果自己臉皮厚一點混過去也不會被坑,說到底還是自招其禍。
林誠摸摸鼻子當作沒看見。
訓練新人嘛,太忠厚老實是當不了好刑警的,而且是他托阿尚帶和他搭檔的新人,說什麼也不好插手,就當是付學費嘍。
「怎麼?不答應?」惡魔的角冒出頭頂,燦笑中帶有讓人毛骨悚然的邪惡。
代表正義的刑警此時此刻正做著小人威脅的惡劣行徑。
「難道──你認為我的要求太過份?」
「沒!怎麼敢呢!」小徐做出臣惶恐的表情,口水咕嚕轉過喉間一圈。「我一定會完成志尚哥這些『小小』的要求,一定。」嗚嗚……回家跟爹娘怎麼交代?「明天、明天我就拿一個月份的抵用券給你。」
「那就好。」代表正義的刑警滿意地點點頭,收回惡魔的利爪。「別忘記我的夾克,這是在哈雷機車用品專賣店買的,你應該知道在哪裡吧?」
「嗯嗯……」小徐連忙點頭。
「還有,我要一模一──喔!」頭頂吃痛,打斷他的提醒。「誰打我?」
「我。」纖長的身影跟著聲音落坐封志尚隔桌的空椅。「不要嚇唬新人。」
「冤枉啊。」他哪有。
「把手給我。」
「志尚──」一聲緊急的女高音殺進辦公室,不出三秒,一個身材玲瓏有致、凹凸之處都恰巧完美,令人驚艷到不行的美女衝到兩人中間,「順便」利用俏臀頂開椅子上的人,鳩佔鵲巢。「聽說你受傷!被槍射傷了,怎麼回事?要不要緊?」
「我沒被槍射傷,只是受了點輕傷。」他攤開手掌。
艷麗美女皺緊臉,活像小籠包。「你怎麼那麼不小心呢?我好心疼啊……」嬌嗔惹來旁人一身雞母皮,渾然不覺。
封志尚看看同事太過俏麗、彷彿有牡丹花團作背景的打扮,乾笑連連:「你今天也打扮得很亮麗哪,鳳吟。」
「我一直都很亮麗,為了你──哎呀呀,看看你的手掌,又流血了!」分局第一組女警林鳳吟萬分心疼地托高心上人雙掌,紅唇猛吹。「不痛不痛,心疼啊!看見你受傷比什麼都讓我難受,好像看見浮水屍、受理焦屍案一樣難受!呼呼,不痛不痛喔……」
嗯……光想像那畫面,一旁的小徐胃就忍不住卯起來作怪。
誰看見浮水屍跟焦屍會好受的?真想吐……
「我沒事。」太過熱切的心儀反而讓小生怕怕,急著收回手。「我一點事都沒有。」
邊說邊退,還是逃不過纖纖十指扣留。
「可是我聽說你受槍傷,全身上下被打了七、八個孔──」
「被打七、八個孔還能在這裡作威作福嗎?」正義之師終於受不了地打岔,救眾人於水火。「謠言止於智者。」
換句話說,信的人是笨蛋。
「嘿。」林鳳吟像剛發現有第三人存在似的怪笑一聲,忽略對方帶刺的暗示。「原來你也在這啊,對不起哪,我太擔心志尚,一時之間沒有把你放在眼裡,你不要見怪喔。」
只有一時之間嗎?嚴肅味十足的東方眼迅速閃過疑問,對於她的歉意也抱持懷疑的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