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殷秀失聲大哭。
「秀……」面對殷秀的驚懼,姚世寧不知如何是好,他在心裡不停地吶喊,寧可讓他的身體承受巨大的疼痛,也不要讓他心痛。
*** *** ***
過了兩天。
殷秀的情形時好時壞,讓姚世寧不僅得忍受傷口的疼痛,還得承受內心折磨的創痛。
此刻,他憔悴地坐在看守所的會客室。
殷道振在警員的押解下走進會客室,乍見幾天不見卻變得憂愁滿面的姚世寧,心頭不免一驚。
他連忙坐下來,關心著姚世寧,「出了什麼事?」
姚世寧神情疲憊地深深吸口氣,「前兩天,家裡出了一點事。」
出事?殷道振記得殷秀目前住在姚世寧的家,姚世寧的家裡出事,那殷秀呢?
他不由得驚惶追問:「出了什麼事?殷秀呢?她還好吧?」
「她沒事,只是……」
殷道振憂心如焚地盯著姚世寧,「只是什麼?」
「出事後的殷秀,精神狀況非常不穩……」姚世寧頹喪地仰起頭,用力深呼吸。
「你說什麼?殷秀的精神狀況不穩——」殷道振震驚的張大眼,隨後慢慢地半垂眼眸,「怎麼會這樣?明明已經治好了,怎麼又犯了……」
姚世寧聞言大吃一驚,「你說什麼?殷秀以前犯過這樣的情形?」
殷道振苦笑地抬眼,「你忘了十年前的事嗎?」
「十年前……」他怎會忘記十年那件事?那件事讓他身上多了道一輩子抹不掉的疤痕,卻也解決了父親的困境。
殷道振傷心地道出這段不為人知的痛:「十年前,殷秀使性子傷了你,從那天起,她因害怕而情緒崩潰了好長一段時間,最後束手無策之下,我聽從醫生的建議,狠下心將她送到美國,離開讓她害怕的地方。」頓了一下,他又繼續:「在遙遠的那一方,她的精神漸漸恢復正常,沒想到……現又犯了。」
姚世寧十分驚愕,原來殷道振是因為這個原因才將她送到美國。
「世寧,告訴我,是發生什麼事讓殷秀的精神再度崩潰?」殷道振心急如焚的追問。
姚世寧很快地平穩氣息,暫且撇開殷道振的質問,「殷伯伯,以前殷秀情緒崩潰時,是否也會叫嚷惡魔這個字眼?」
「有呀。」殷道振毫無隱瞞地點頭,強擠出一抹苦澀的笑,「老實說,殷秀口中的惡魔,就是你。」
「我?!」他什麼時候變成了殷秀的夢魘?
殷道振澀澀地笑,「你記得十年前受傷倒下的一剎那,對她說了什麼嗎?」
「我……說了什麼?」他忘了,時間太久遠,他根本不讓得自己曾經說過什麼。
「你說你不會放過她,這句話深深烙在她的心裡,所以那時她嘴裡不斷念著惡魔不會放過她……」殷道振詳細道出殷秀人生中最怕觸碰的一塊。
姚世寧瞬時呆愣,目光渙散地直視前方,「原來惡魔就是我,我就是那惡魔……」
「世寧,世寧。」殷道振焦慮不安地伸出手,在失神的姚世寧面前揮著。
姚世寧驀地回過神,看著殷道振。
殷道振不安地詢問姚世寧:「你還沒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
「前兩天,殷秀有兩個從美國來的朋友,希望她能做他們的保人,她沒答應,其中一人惱羞成怒,拿起花園裡的花剪傷了我,殷秀看到那畫面便精神……失常。」
「傷了你?你哪裡受傷?」殷道振關心道。
姚世寧不語,手撫著胸口。
「嗄?」殷道振震驚地愣了一下,「同樣的地方?」
姚世辜苦笑,「不僅受傷的地方一樣,連當時的情形都和十年前如出一轍。」
殷道振倒抽一口氣,終於找到癥結,「難怪殷秀的病會再犯。」
「當時連我都嚇一跳,十年後相同的情境竟會再度發生,只是那天殷秀是站在我後面,傷我的人也換了。」姚世寧搖著頭。
「殷秀有受傷嗎?」殷道振擔心殷秀的安危。
「沒有。」姚世寧沮喪地深吸口氣,「但是她嚇壞了。」
殷道振傾身握住姚世寧的雙手,「拜託你,世寧,你一定要想辦法解救她,千萬不能任她繼續下去。」
何需交代,姚世寧的心裡比任何人都著急,「我一定會想辦法解救她。」
「你一定要這麼做,因為唯一能解救殷秀的人是你,你是殷秀心目中的天神,也是惡魔,唯有你才能救她脫離恐懼的深淵。」殷道振臉上寫滿懇求。
姚世寧錯愕地看著殷道振,「我是天神也是惡魔?」
「那天你們來看我,我從殷秀的臉上看到耀眼的光彩,這—切都是你的功勞,所以我說你是殷秀的天神。」
「那是你的錯覺。」姚世寧自認還沒本事當殷秀的天神,倘若他真是她的天神,她為什麼不願意聽從他的旨意,將自己渙散的神魂拉回來?
「不是錯覺,是直覺,我的女兒我比任何人都瞭解她,縱使外人認為她驕縱蠻橫,但她絕不是一個濫情的女孩,除非她真心愛上一個男人,否則看不到那抹耀眼的光彩。」
姚世寧默然不語。
「解鈴遺還繫鈴人。」殷道振提醒姚世寧。
姚世寧一臉茫然地瞅著殷道振。
殷道振微笑地看著他,「我說了,你是她的天神,也是她藏在心底的惡魔,善與惡都是你一手造成,所以才說解鈴還需繫鈴人。」
解鈴還需繫鈴人……這句話不斷在姚世寧的心頭繚繞。
*** *** ***
姚世寧一出看守所,立刻直奔家裡。
打開家中大門,即見殷秀神情木然地呆坐在沙發上。
「秀。」姚世寧深怕驚嚇了她,柔聲輕喚。
殷秀呆滯地轉動身子,瞅著姚世寧,「你回來了。」聲音毫無高低起伏。
姚世寧靜靜地看著她,這張臉曾經如朝陽般燦爛,如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