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丫頭恐怕早嚇傻了。」
柳絲雨突然抬頭看了他一眼。
那是一雙清冷幽深的眼眸,被她這麼冷冷的瞧了一眼,尚仕遠的心頭突然掠過一絲涼意。
「看什麼看?」
「啪」的一聲脆響,他給了她一記耳光,血順著柳絲雨的嘴角流下,她什麼也沒說,低著頭抱起弟弟,又重新窩回了牆角。
「真是個怪物。」他一邊罵著,一邊走了出去。
牢房重新被鎖上,柳如雙的屍體也被獄卒拖走了,冷清陰暗的牢裡只剩下抱著幼弟的柳絲雨,她緩緩的閉上了眼,用力抱緊懷裡的弟弟,蜷縮在草堆旁。
*** bbs.fmx.cn *** bbs.fmx.cn *** bbs.fmx.cn ***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牢房卻始終是那樣的陰冷昏暗。
柳絲雨總是抱著弟弟望著串房的一角,沒有人知道她在看什麼?更沒有人知道她在想什麼,獄卒們只知道她除了吃飯的時候會動,其他時間就一直保持那樣的姿勢。
她還有幾日可活?人死了是不是還有靈魂?她不知道,她只是覺得想些別的事情時間比較容易打發。
牢房鐵鎖打開的聲音,讓她的心劃過一絲悵然,原來今天就是她的「大日子」了,低頭看了一眼懷中的幼弟,那雙天真中帶著微微渴望的眼睛跟她對視。
「罪臣之女柳絲雨聽旨。」
她抱著弟弟跪下聽旨,嘴角嘲弄的揚起。聖旨?原來她的未來是由這張黃澄澄的布決定的。
「……特旨赦免柳絲雨及柳文生之死罪,即日開釋。」
她自由了?柳絲雨難掩驚訝的看著傳旨的內侍。
「你運氣好,皇上最近心情不錯,所以赦了你的罪,快帶著弟弟走吧。」
一直到走出了大理寺,她仍舊感覺有些不真實,抬頭看看頭上的藍天,風吹過臉頰,吹起她變得雜亂的長髮。
「餓。」
低頭看著懷裡的弟弟,柳絲雨抿了抿唇,「文生餓了?」
那聲音輕柔婉轉,宛若拂面的三月暖風,讓人一路舒服到心底。
「餓。」不滿兩歲的柳文生眼巴巴的瞅著姊姊,重複著單音。
「我們去吃東西。」
滿身髒污、頭髮蓬亂的柳絲雨看起來跟一個叫化子差不多,而她懷中的柳文生就乾淨多了,這樣一對姊弟走在街上,無論如何都會讓人側目的。
街上人來人往,極為熱鬧,看著街邊百姓的笑臉,她恍如隔世。
身無分文的她該拿什麼去換吃的?思索著,她的手摸到了頸上的紅線。
那塊玉珮雖不是極品,但玉質溫潤,也值幾兩銀子,所以當柳絲雨要用它來換包子和豆漿時,老闆欣然允諾。
看著她生硬卻有耐心的餵食著幼弟,豆漿攤老闆目露讚許的眼光,「姑娘對弟弟真好。」看得出來她沒有做過這樣的事情,可是,更看得出她在盡可能做到最好。
一直到餵飽柳文生,並接過老闆用布巾包起的幾個熱包子後,她對著老闆彎腰道謝,「謝謝老伯了。」
「原來你會說話啊。」驀地,一道聲音自頭頂傳來。
她抬頭看著眼前這個陌生的男人。他的長相清俊秀雅,只是眉宇間有著一抹不太協調的神采。淡紫的衣袍,面料上乘,而垂於他腰間那兩副玲瓏剔透的雕龍玉珮,讓她的眸光微微閃了閃。
卓飛揚打量著她,髒污的臉上只有那一雙清亮的眼眸格外引人注目,就似一汪清澈卻又深不可測的潭水一般。
「看到救你出獄的恩人,不說聲謝謝嗎?」
她只是不解的看著他。
「這位是九王爺,你這次能平安出獄,全靠他在皇上面前講情。」一旁的雲清笑嘻嘻的說道。
柳絲雨眨了下眼。這男人好漂亮。
「不要喜歡上我啊。」見她有些出神,他打趣的說。
她馬上移開了眼。
「原來柳兵部的家教這麼差啊。」卓飛揚面無表情的冷哼了聲。
「謝謝九王爺。」她答他盈盈拜了一下,轉身抱起幼弟就要離開,
「你認為尚家會這麼輕易的放過你們嗎?」他慢條斯理的開口,滿意的看到她停下了腳步。
「王爺要插手嗎?」
卓飛揚跟雲清同時訝異的揚眉。她的聲音變了呢,剛還是輕柔婉轉得如同黃鶯出谷,現在卻是清冷異常,就像曠野吹過的一縷寒風。
「我為什麼要插手?」
「那又何必開口。」
夠絕!雲清聞言馬上笑了出來。
「插手的話總要有些好處,不是嗎?」卓飛揚臉上的笑帶了抹玩味。
她繼續向前走,彷彿沒有聽到他的話。
「你都不努力一下就放棄,會不會太可惜了?」
「我身上除了兩個快冷掉的包子,沒有別的東西,而我也相信王爺不可能缺包子吃。」
卓飛揚摸著自己的下巴,笑得甚是歡愉。很久沒有遇到這麼有趣的人了,要是放過就太對不起自己了。
「搞不好王爺我就缺那兩個包子。」
她轉身走了回來,重新站到了他的面前,「給你。」
看著自己手中多出的兩個包子,卓飛揚唇畔的笑意加深,拿了一個分給身旁的雲清,「從柳三小姐懷中拿出的包子,不曉得味道有什麼不一樣?」
雲清將包子湊近鼻子聞了聞,「很香。」
「因為那是肉包子。」
卓飛揚哈哈大笑。看她冷著一張臉,用那清冽的聲音說出這麼引人發笑的話,真是一件新奇的事。
「收你進王府不難,不過你能做什麼?」
「廚房的粗使丫頭。」
「哦?」他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粗使丫頭?」有意思。
雲清忍不住開口,「當個一般侍女會比較輕鬆吧。」
柳絲雨很肯定的再說一遍,「廚房的粗使丫頭。」
「你們姊弟兩個人——」
「我做兩人的份。」她答得毫不猶豫。
「他似乎成了你的弱點,如果有人拿他的命威脅你——」卓飛揚看著她懷中的男孩。
「沒用的。」
兩個男人再次同時看向她。
「我照顧他的前提是我不會因他而受人威脅。」這是她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