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靜、冷靜、
她深深勻息,「為什麼是我?我長相如此平凡,不可能入你的眼……」
「不,你是我見過最好看的女子。」
他溫柔、誠懇的眼神,讓她心跳不自覺的加速,冷靜的圍牆土崩瓦解,有如洪水泛襤一發不可收拾。
她試圖在渾沌的腦袋裡抓住一根浮木。
「我連你的名字都不知道,家世背景也不知曉,你不覺得這樣的婚姻是很魯莽的嗎?」
「你的心在痛?」看她抓著胸口,韓首琛緊張的問道。
「沒有,你看錯了。」她火速的放開手,不讓他看出自己的心慌。
「韓首琛,叫我首琛。」他將她的慌亂看在眼裡,勾起一抹瞭然於胸的笑容說道。
「你的家世背景?」
穆詠慈感覺話一出口,他瑟縮了一下,他在害怕?這男人竟也有害怕的情緒,這可讓她興味盎然,想瞭解個透徹。
「我相信你聽說過韓信這個人的事,你可知道他的下場如何?」
她是未來人,怎會不知他的下場?因他功高震主,漢高祖猜忌他會造反,又怕殺了他不得民心,呂後知道漢高祖的心意,假借莫須有的罪名將他殺掉。漢高祖就是因為這一點,才使後世對他評價不高。
「我是他的後人。」過去的記憶像潮水般湧上,「劉氏誅殺我韓家上下兩百多口後,僅存的一支血脈。」
他恨劉家的一切,所以他要不擇手段的將劉家的江山一步步的摧毀掉。
這下她懂了,對古代皇帝趕盡殺絕的行為深感寒心,更為他感到心疼不已。
「你挖人家眼睛、戴面巾,就是怕人家認出你是韓家後代?」
原來他不是天生嗜殺的人,這個行為是前人所種的因,疼惜他躲躲藏藏的這些日子,她的心跳亂了譜,憐惜的情緒漲滿了胸臆。
而這樣的情愫漸漸擴大,有如昨晚一般,想忽視也忽視不了。
「沒錯,你怕了嗎?」他直勾勾看著她,試圖捕捉她臉上任何細微的變化。
「不!我不怕,這不是你的錯。」
「沒錯,這件事是劉家的錯,我們韓家數百年來的人命,全部要劉家血債血償。」韓首琛眼中難掩一股殺意。
「這也不是劉家的錯。」她跳脫歷史的束縛,用高遠的眼光回顧,「這是人性的貪慾所造成的。這份貪慾,你我都有,若是我自己位高權重的時間越長,相信也會越容易讓腐敗的制度啃蝕自己的良心。」
這是瞭解人性後的寬容。
「死的又不是你的家人,你當然會這麼說。」韓首琛憤怒的大聲咆哮著,該死,他以為她會站在他這一邊的。
她知道他現在如同一隻受傷的野獸,需要人家安撫,「未來的歲月裡,很多人會像韓家一樣,承受同樣的命運,但冤冤相報何時了?為何不從根本去改變它?」
事欲稱心常不足,人能退步便無憂。
「根本?」他如初生的嬰兒般,完全不解她所說的話。
「若位高權重的皇帝不由世襲繼承,而是由每一個百姓投票選出,你覺得這樣的情況會不會改觀?」
「胡鬧,世上哪有這樣的事情?」
她知道要讓一個古人相信這樣的事,就算費盡九牛二虎之力也不一定辦得到,「對……沒有這樣的事,是我胡謅,韓先生……」
「不要叫我韓先生,怪難聽的,叫我名字。」
「嗯……首琛。」
「再叫一次。」他喜歡她叫他的名字。
「首琛。」穆詠慈滿臉羞紅,嘴角彎起迷人的微笑,含羞帶怯,煞是可人。
他露出滿意的笑容。
「首……琛,夫妻間不該勉強彼此,對不對?」
「沒錯。」
「那我需要一點時間考慮,你不能勉強我做我不喜歡做的事情。」
又來了。
他難得的好性子已被磨光,「給你機會說服我,說出不能嫁給我的理由。」他的語氣透出一股不耐煩。
穆詠慈吸氣,說道:「第一,我們彼此不熟。」
韓首琛回答,「該看的都看了,該摸的都摸了,哪裡不熟?」
他的話讓她頰上的酡紅彩霞快速飛起。
再一次深呼吸,「第二,太快了,時間不夠,能否多一點時間讓我考慮?」
「你有一個月時間可以考慮,籌備婚禮也照樣進行,兩者不衝突,但相信我,你的答案最後只有一個。」
嫁給我。除了這個之外,全都不接受。
她臉上佈滿了紅霞。
她咬咬牙,「我不是這裡的人。」
「不管你從何處來,現在你人在這裡就是我的人。」
「你不懂我的意思,我是說--」她的唇被他的食指壓了下去。
「噓!我知道你的意思,我的話還沒說完,別急。即使你來自遙遠的未來,那也沒關係,因為我不介意。」
「你知道了?」她驚訝的抬起頭來,嘴唇張成O型,反而更加可愛迷人,彷彿邀人去採擷。
怎麼可能?她什麼時候發覺的……
「你是上天賜給我的,只能屬於我。」韓首琛的黑眸再次變得更深、更深,情不自禁的向前傾身……
「一個月後,你將成為我的妻。」覆住她的唇,宣示他志在必得的決心。
二十多年前
「琛兒,包袱收一收,我們要搬家了。」
「爹,為什麼?」他們已搬家數十次,年紀小小的韓首琛實在不懂,為什麼他們不能像隔壁的小章,一住就是數十年?為什麼老是要東躲西藏,彷彿晃不得人似的?
「皇上派人要殺我們。」
「我們又不是壞人,為什麼要殺我們?皇上不都是殺十惡不赦之人嗎?我們既不殺人,又不放火,幹麼要殺我們?」
「有些人有難會同當,一旦坐上了皇位,有福卻不能同享,猜忌心重、小氣又沒擔當,當年韓家出生入死替劉家打天下,得到的卻是百人屍骨,你說值不值?」憤慨之情火紅的燃燒著,韓父一古腦兒將衣物全丟在包袱裡。
韓首琛聽爹咬牙切齒的說著,但他畢竟年紀小,怎麼聽就是聽不懂,頭搖得像博浪鼓,「我們是壞人嗎?」這是他最在乎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