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正主兒來了。」張樂風慇勤地接過她手裡的攝影機。
蘭可驚叫:「那怎麼叫拍攝?」
「條件有限,以後會不斷改善。」周雨清在辦公桌後坐下來,撫了撫額頭。黃逸心底掠過一絲疼惜,為她顯出的疲憊之色。一個女人,何苦這般拚命?自己也不懂得愛惜自己嗎?她的生活一定很清苦。
他忽然問變得笨嘴拙舌,說不出話來。
蘭可挽著他的胳膊搖晃:「阿逸,怎麼樣我也要拍。」
「好。」黃逸安撫地拍拍蘭可的手背。
周雨清拿出表格讓他們填寫,又同蘭可商量拍攝的具體安排,自始至終她都沒有正眼看過黃逸,黃逸明白她不是那種他可以隨心所欲的女人,必要時她會刺蝟般豎起滿身的刺來保護自己,不動聲色卻叫人無法靠近。
從工作室出來,蘭可抱怨:「這麼嚴肅的人能拍出有趣的東西感嗎?」
「能。」黃逸悶悶不樂。
「你怎麼啦?一點精神都沒有,話也少了。」
黃逸看看天,努力讓自己高興起來:「天氣不錯,我們逛街去。」
「好。」蘭可在他臉上親一下。
周雨清站在窗前看著他們離開,一看到黃逸帶著他的女朋友到處招搖她,胸膛裡就漲滿了讓人不快活的氣體,從沒覺得累的她今天卻感到累極了。又要同那個瘟神打交道,怎麼就躲不開呢?
張樂風在她身後喊了一聲:「喂,你不是出了什麼狀況吧?」
鎮壓轉回身,煩躁地說:「我想我們又要有麻煩了。」
張樂風笑一下,未置可否。
真的呢,麻煩又來了。一個叫田素的女孩忽然找上門,拿著張名片問周雨清:「小姐,請問周雨清先生在嗎?」
周雨清調侃地反問:「你怎麼就肯定周雨清是位先生呢?」
田素一愣,吶吶地回答:「黃逸說是他的朋友,應該……是位先生吧……」
又是黃逸。周雨清頭痛欲裂,她向田素伸出手,說:「請坐,我就是周雨清先生。」
「啊!」田素剛坐下去又跳起來,「我以為……對不起、對不起!」
「沒關係,能告訴我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我……想向您請教……」
「請教什麼?」
第四章
田素咬咬牙,簡略述說了與黃逸相識的經過,然後說:「我想向您學習,調整心態,做點事情。」
周雨清想了一會兒,說:「我不能給你什麼有用的忠告,我只能告訴你,我走上社會以後就是不停地碰壁、碰壁、再碰壁,碰出一身老繭後才找到了今天的位置。在你沒嘗試之前誰也不知道你能做什麼。」
田素似乎恍然大悟,不斷道謝,「打攪您了,」她起身,「我還有一個小小的請求。」
「說吧。」周雨清瞭然於胸。
「您能告訴我在哪兒能找到黃逸嗎?」
周雨清面無表情,利落地回答:「第二人民醫院。」
田素又連珠炮似的道謝,倒著退出去。一直旁聽的張樂風笑得岔了氣,斷斷續續地說:「我們這裡應該……開、開個……情感熱線。」
周雨清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再緩緩吐出來,她沉靜地說:「我要推掉黃逸的那單生意。」
張樂風點頭又搖頭,周雨清瞪他,他就無辜地笑。
周雨清說了馬上就去做,她趕到醫院,黃逸不當班,她又馬不停蹄地趕到湖濱小區。她把車扶進車棚,徒步向黃逸家走去,剛到樓下,一眼就看見黃逸獨自坐在樓前綠化帶的長椅上,入神地看一個剛蹣跚學步的孩子和她的母親玩耍,那樣安靜的他顯得分外寂寞,周雨清不覺停下腳步,不忍心去打攪他。
忽然,那孩子歡笑著向黃逸一搖一擺地走來,黃逸笑了,俯下身向她拍手,溫柔地說:「來,乖,到叔叔這裡來。」聲音如搖籃曲般動聽。孩子撲進他懷裡,他抱著她逗她笑,他的笑容也向孩子一樣純真。
周雨清瞬間產生了錯覺,彷彿看到的是自己的丈夫和孩子,她猝然轉開臉,想要遠遠逃開,但黃逸已發現了她,他把孩子送回母親身邊,追上她,「怎麼有空來?」他很高興。
「我……有事要跟你說。」周雨清不知自己還有多少自制力可供面對黃逸,就在剛才那一刻,她已驚恐地清楚自己對他早就不是想躲開那麼簡單,她之所以惱他、厭他、逃避他、疏遠他,都是由一種感情演變來的,那就是——愛!可她,能愛他嗎?
「什麼事?」他陪著她緩步向前。
「我不想拍你的戲了。」
「哦?」黃逸微微一愣,「為什麼?」
「太累。」
「累?你的意思是你打算放棄這一行嗎?」
「不。」
「那就是要區別對待咯?」
「是的。」周雨清停住腳步,抬眼看他,「請原諒,我拍不好你的戲。」
「真頭痛,」黃逸笑笑,「你好像對我很有成見。」
「說得好,你就當我是個對你有很深成見的人,離我遠點。」
一想到最近的遭遇和自己對他苦苦壓抑的情感周雨清就呼吸不暢。
黃逸用他溫柔然而洞悉一切的眼神緊盯著她,笑著說:「但我喜歡消除別人對我的成見。」
周雨清冷哼一聲,衝動地問他:「你要怎樣消除?你的所作所為能消除嗎?」
黃逸搖頭:「你很不友善,我對你做過什麼不好的事情嗎?」
周雨清真想打爛眼前這張溫文爾雅的臉,她激動地說:「你還在這裡說個不停做什麼?你痛快地說可以然後把定金拿走不就可以了?不用你花錢你應該感到高興!」
黃逸臉色一變,他也提高聲音:「莫名其妙,你說怎樣就怎樣嗎?高不高興花錢是我的事情用不著你操心!你說不拍就不拍啦?你說定金退給我我就該接啦?你當我是軟柿子任你捏啊?」他從沒在女孩子面前這麼失態過。天色漸變,兩個人只顧吵架一點也沒發覺。
周雨清痛心疾首地拍著胸脯控訴:「覺得莫名其妙的人是我!自從跟你扯上關係後我就麻煩不斷,先是女學生,後是失業女青年,都等著你來救贖,卻又都把罪過推到我身上,拜託,放過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