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偏偏白水嫣既不任性,也不會仗著自個兒身子骨弱,時時使喚人家,她總是安分守己地護著自己應有的本分。
裴燁看過太多太多嬌生慣養的千金小姐,縱然她們很美麗,其實不就是被刻意雕琢過,增添幾筆若有似無的俗艷。
不似她,簡簡單單的模樣,既純粹又天然,就像是風中搖曳的小花,雖然不夠顯眼,可仔細觀察,也能察覺到她的可人。
「嘖!我總覺得在哪裡見過白姑娘手上的鈴環。」江湖撫著下巴,正苦惱著想不起究竟是在哪裡見著的。
「是不是古董雜貨鋪那兒?白姑娘的鈴環,做工倒不像這幾年流行的樣式,太古老、太陳年了。說不準,在雜貨鋪啊、當鋪啊,可以見到同樣的飾品,運氣好的話,可以當傳家寶,以後價值就水漲船高啦!」江味對於首飾,沒江湖那般考究,只將眼光放在利益上作衡量。
「不是,雖說京城什麼稀奇古怪的東西都有,可我還沒見過像白姑娘手上那花樣老舊的鈴環。」江湖看向主子。「三當家,你說那鈴環從前是你的?」
「嗯,我爹從前做生意時帶回來的,記得在我兩歲時,手上就有了。」對於那只鈴環,裴燁只覺得太小家子氣,可款式讓他很喜愛,縱然哥哥們老嘲笑那是女孩子家的玩意兒,他也不甚在意。
後來,某日白水嫣因為調皮而摔傷腿後,抱病期間,她經常哭鬧不休,老是黏著他,更要他日日陪、夜夜伴。
當時體弱多病的裴燁,哪裡禁得起這樣的折騰?於是就將戴在身上多年的鈴環贈她,讓它代替自己與她相伴。
他想,或許也是因為那只鈴環,讓白水嫣經常睹物思人。
「哎,不是聽說有段時期,盜墓盜得極凶,古玩攤上到處都有陪葬品,一手轉過一手,好向識貨的行家牟取暴利嗎?」直到現在,盜墓也是層出不窮,皇室造的陵寢機關重重,越造也就越精密,為的就是防堵後來的盜賊,不讓宵小竊賊連死人的陪葬品也偷。
關於這點,江味就很有心得。這種小道消息,通常他都非常靈通,標準商人的手段。
「沒個準兒,那鈴環或許就是人家的陪葬品!」江味此話一出,立刻收到裴燁的白眼,他只好很沒種的癟癟嘴,裝作沒看到。
江湖沉思著,一路勾出自個兒從前瀏覽過相關記載的記憶,對於首飾的樣式或是打造的材質,都有一定的研究。而鈴環的花樣他應該曾經見過,應是某個朝代特別的鑄法。
「啊,我想起來了!」江湖跳起來,忽然想起那陣悠揚悅耳的鈴聲。「那只鈴環應是先秦早期的鑄法,我還記得那鈴環聲音特別清澈,向流水聲一樣。當時那種鑄法,是少數師傅才懂的工夫,而且從不外傳,現在恐怕早已絕跡了。」
「大哥,你還真是工夫下得透澈啊!」江味佩服,沒有江湖的好耐性。
「你說的,該不會是當時工匠私下流傳的鑄法?」經他一提起,裴燁也略有耳聞,在先秦時期曾傳說有種鑄法,讓金屬的接縫處異常牢固,後來發展至兵器上,不過這也是無意間流出來的工夫。
「可除了那獨門的手藝之外,我記得之前讀過的記載裡,提及有批先秦時期的陵墓所流出的古物,其中有只鈴環還真是災禍連連,每個它跟過的主人都沒幾個好下場。」
「那不過是穿鑿附會罷了。」裴燁嗤之以鼻,不信江湖嘴裡那套。
「三當家不也說過,你小時是個藥罐子,而白姑娘之前身子骨健朗……」江味指著裴燁。「但如今呢,你們倆不就正好顛倒?」
「胡說八道!那可是我贈她的首飾,你的意思是說,是我害她現在病懨懨的、沒有人氣嗎?」裴燁破口大罵,哪有人把兩件風馬牛不相及的事兒兜在一起?
「俺也不信,咱們聽聽就算了,別把事情看得太嚴重。白姑娘體弱,崔發大夫也說是天生的,咱何不當她生來就是這命?」江湖只是很好奇鈴環的造工別緻又簡單,會有這傳言也是無心。
然而,就因為江湖的話,讓裴燁開始思索一件事……
從她虛弱的身體,他見到當初病弱的自己的余影。
真要是如此,他對白丫頭就有份歉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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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你啊,真是死腦筋!我還記得從前你這丫頭,不老愛跟著他屁股後頭跑嗎?那現在呢?人家什麼都好,有錢又有權,方纔我和你爹在城裡打聽,聽說裴燁那小子可是京城內最有錢的少爺!」
白水嫣的寬敞客房內,迴盪著白夫人激動的說話聲。
她之前要女兒來裴府投靠時,就知道現在裴府一家子的名氣,可比他們父親那一代經營得還有聲有色,個個都有一套拿手的生財本事。
不過呢,據說裴大當家性子猛烈孤僻,他已娶妻了。
傳聞裴二當家一表人才,也早娶了……
白夫人要是沒記錯的話,裴家有對孿生子,裴小三、裴小四。
但是,裴四當家他們自家不熟稔,五、六當家又太過年輕,和丫頭年齡太近,鐵定成天拌嘴吵架。
揀來選去,還是自小將她捧在手心裡供著的裴燁,最對他們兩老的胃口!
「女兒啊,爹爹不是說過嗎?你們女孩子家,青春可是有限啊!雖然爹爹捨不得你,但時候到了,該嫁人的姑娘總不能擱在家裡當老姑婆,你說是不?」
白水嫣不發一語,坐在凳子上,頭也不抬:心裡惱極了!就是氣他們這對做父母的,一見到人家裴府現在發達了,就硬是想藉故攀上關係,非得將算盤打到她身上不可!
「你知道嗎,我一進城才問個姑娘裴府在哪兒?那姑娘兩眼直發光,還問我說要找哪位當家?一聽見我說要找小三,熱心得拉著我和你爹直奔瑜珠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