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處理吧。」當初他答應來這裡做研究,就是為了避開外頭繁雜的人事問題,專心於數學研究,所以現在他也不想理會。
「呱哇、呱哇、呱哇哇。」嬉皮男學唐老鴨叫了兩聲,又吸了兩口氮氣,「莫克說你要去。」
說時遲那時快,一個高大、氣魄十足的男人,拿著棒球棍出現在辦公室門口,風風火火地闖進來。
「我胃出血!」聲如洪鐘的男人一點也沒有病人的虛弱,手裡的棒球棍舞得虎虎生風。「我都胃出血了,你還不肯面試個像樣的助理來!」
看見從前在貝爾實驗室的老朋友出現,卓照時還是一臉嚴肅,並冷靜迅速地在棒球棍掃上他桌上的筆筒前,先一步拿開。
「助理是你趕走的,你自己負責。」
「我沒有趕她們走!」
「匡」的一聲,鋁棒隨著抗議聲響亮地敲在卓照時的辦公桌上,他那原本就蹙起來的眉頭,凹痕陷得更深了。
畢竟再怎麼眼捷手快,也不可能將整張桌子瞬間扛走。
「不是你嗎?」卓照時伸手撫摸著被敲出幾道刮痕的桌面。
「我……好,我承認!有五個是因為我才走的,但那是她們膽子太小!」怎麼也不能每次都把人家小女孩搞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後,再推說是別人的問題,這位脾氣暴躁的模糊理論學大師硬著頭皮承認,卻馬上被嬉皮男不滿地「呱哇」了幾聲。「好,有七個……好啦八個,臭嬉皮閉嘴,我就認這麼多,你也有責任!」
「呱哇,呱哇,」嬉皮男裝死,十分幼稚地開始推娃娃臉。
「不要推我!」娃娃臉抗議,抓起桌上的筆開始戳他。
眼前開始一片混亂,卓照時英俊的臉龐益發陰沉。
混亂。
數學的混亂、宇宙的混亂都有一定的規律,可是眼前的混亂……很抱歉,有規律但沒美感,造成了他極大的困擾。
算了,與其看他們在這裡瞎鬧,不如節省時間答應算了。
「我知道了。」卓照時走到門邊,「明天下午兩點,會議室。」
送客。
*** *** ***
花初晴的打扮,絕對不適合於任何一種面試場合。
淺綠色細肩帶上衣、超短短裙、細得可以踩碎人腳趾的高跟涼鞋,一頭波浪長髮隨性披散,銀色誇張圓環耳環,向來素淨的小臉上了妝,艷麗無雙,絕對是夜店辣妹,但絕對不是會被錄取的類型——至少她自信滿滿地這麼想。
來面試的除了她,還有幾位裝扮中規中矩的年輕男女,在會議室外,她抱著來觀光的心情跟幾個人聊了天,更加確信自己毫無勝算,前來應徵的其中兩個還是數學系碩士,實在太適合在Z館工作,讓她完全放心了。
被排在面試單中的最後一位,花初晴無聊地在外頭等待,看著陸續面試的幾個人表情古怪的離開,免不了有些好奇。
面試到底問了什麼問題,怎麼每個人的表情都這麼的……複雜?
Z館的怪胎們,她是略有耳聞,但總覺得那是誇大其詞之言。
這些人真的有那麼怪嗎?
熱中於學術研究的人是比較缺乏人際關係的歷練沒錯,她們公關部門偶爾也會接到一些學術界學者的案子,希望能夠加強表達能力或塑造較社會化的外在形象,但不夠社會化並不代表就是怪胎。
例如這次的面試,接到面試通知單後,所有人都是按照通知單到這裡集合,而且從頭到尾都沒有人接待,一切以擴音器廣播流程,說明了這裡的主事者跟所謂的「怪胎」們只是不喜歡與人接觸。
花初晴才想著,擴音器就傳出她的名字。
輪到她了。
她站起身,優雅地整整短裙,自信滿滿地走向前,打開那扇銀灰色的門板,踏入了會議室。
會議室裡,一共有四個男人。
這四個應該就是傳說中主導四個研究團隊的大頭。
第一個男人,身材魁梧,表情猙獰,凶神惡煞的惡鬼樣,手裡還拿著鋁制球棒,橫眉豎目,一臉兇惡地瞪著她。
第二個男人,很年輕,留著長髮,手裡拿著紙袋,一身寬鬆頹廢打扮,十分嬉皮,看著她,然後發出了扁平詭異的「呱哇哇」聲。
第三個男人,蓄著胡碴,卻掩飾不了天生的娃娃臉,只露出一雙很亮的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她,半晌,露出笑容,舉起手,說了兩個字。
「一票。」
「砰——」
花初晴還來不及看清坐在角落的第四個男人,惡鬼男人突然舉起球棒狠狠敲了下桌子。
「不像話!」惡鬼男人怒吼。「這樣就一票,沒標準,不像話。」
「美女。」娃娃臉非常高興地加註解釋自己的標準。
「什麼玩意兒!又不是選美。」惡鬼男人幾乎每一句話都像從肺底部爆出來似的,聲聲如雷。
沒料到這樣就拿到一票,花初晴有點錯愕,連忙贊同惡鬼男人的論點。
「是有點隨便,你不問點什麼嗎?」
「一票。」娃娃臉絕不悔改。
「你贊同什麼?!不倫不類。」惡鬼男人音量加大,擺出最兇惡的表情朝著甜美人兒咆哮。「來面試穿成這樣像什麼樣子!裙子這麼短,衣服這麼露,搞什麼鬼!混蛋!把這麼神聖的研究中心當作什麼了?!亂七八糟!」
隨著言詞逐漸犀利,花初晴卻一點也無動於哀,不驚不懼,反而很高興這身衣著達到了自己想追求的效果。
眼見這纖細小女生一點也沒被嚇到,莫克心有不甘,跟她卯上了,拎著球棒大步疾走到她面前,一棒摔在旁邊的空椅子上,加大音量。
「跟你說話怎麼不回答?一點禮貌也沒有,混蛋!不像話。」
這有點過火,太大聲了。
花初晴按住幾乎暫時性失聰的耳朵。
「真的很不像話,但你講話也太大聲了。」
沒想到這小妮子還敢頂嘴,惡鬼男人狠狠瞪住她,半晌,確定她真的一點也不怕他,才沒好氣地拎著球棒走回位子,咕噥著,「我也給一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