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間,他覺得自己陷入無邊無際的恐慌中。
「庭庭!庭庭!」他單膝頂地用手輕扶起她,接著緊張地輕拍她的臉,但一摸之下發現她流了滿身冷汗,臉蛋也蒼白得不像話。
究竟是發生什麼事了?他極力克制住不斷升起的不安,當機立斷抱起她,往電梯裡狂奔。
都怪他!都怪他這麼晚才回來,連她出事了都不知道。虧他還一直告訴自己要保護她,要疼愛她,結果卻讓她發生這種事,此時他心裡的內疚都快將他淹沒了。
空無一人的公司,只有傅書緯奔跑的腳步聲劃破寂靜,舒亦庭一直期待能看到他失控的畫面,現在他幾乎急得快瘋了,可惜她卻連眼睛也無法睜開。
第六章
「病患是得了急性胃炎,加上她空腹血糖太低才會昏迷,我們幫她打了點滴,等她睡飽了會自己醒來,請問你是病患的親屬嗎?」病房中,醫生簡要地說明舒亦庭的病情。
聽完後,傅書緯原本著急的心漸漸緩和下來。「我是她的上司。」
醫生聞言馬上皺起眉,「急性胃炎有時是壓力造成的,你在工作上是否給她太大的壓力了?另外,根據檢查的結果,我判斷她可能常常空腹,然後再大量進食,若她真有這種惡性循環就不能再繼續,因為如果再嚴重下去就要胃潰瘍了。」
心情隨著醫生的話七上八下,他略感愧疚,「是我的疏忽,我以後會注意的。」
他雖然堅持每天送她回家,卻忽略了她有沒有準時用餐,他早知她的倔強,就算拚死也要完成工作,餓翻了也不會吭一聲,他應該多注意的。
「好了,病患醒來後,可能會嘔吐或腹瀉,可以讓她多喝點水,等她不覺得疼痛,症狀減輕時,再開始吃一點流質食物。」
「謝謝醫生!」他目送醫生離去,直到他特地為舒亦庭爭取的單人病房門關上後,才小心翼翼地撫上她慘白的臉蛋。
「我該拿你怎麼辦?」即使是責備,也聽得出他濃濃的不捨,「你這麼不懂得珍惜自己怎麼行呢!」
接下來的一整夜,他都只是癡癡地凝視著她的睡容,並握著她的柔荑像是要給她力量。由於這是自相逢後她唯一不抗拒他的時刻,所以他不禁深深地沉溺其中,不可自拔。
他就這麼陪在她身邊,直到天光大明。
一早,聽到房門被打開的聲音,趴在床邊小憩的傅書緯驟然清醒過來,回頭望向來人,竟是他想都想不到的楊經理。
「你怎麼會來?」在他平和的話語下,隱隱約約帶著一絲敵意。
但楊舜的臉色也不太好看,此時他已顧不得眼前的年輕人是自己的上司,蹙眉焦急地問:「是總經理告訴我的,小庭現在怎麼樣了?」
總經理?驀然想起昨夜警衛替抱著庭庭的他打開公司大門叫計程車,傅書緯心想或許警衛已向總經理報告過,然後總經理再轉達給楊舜的吧?但……「總經理為什麼會叫你來?」
一向態度和善的副總何時變得如此咄咄逼人?楊舜呆了一下,不過眼前那不是最重要的。「你還沒說小庭怎麼了?」
「急性胃炎,加上血糖太低才會昏倒。」他仍戒備地看著他。
「這丫頭,等她醒來一定要好好罵罵她!怎麼會把自己弄成這樣?」楊舜又是歎息,又是心疼,「這陣子企劃部丟給她一堆工作,再加上原本副總室的事務,依她的個性,一定是卯足了勁,不吃飯也要盡快完成,我想大概是因為這樣才會病倒的。」
「以後我會幫她,我也會盯著她吃飯,不勞你費心。」雖沒有一點憤怒的模樣,但傅書緯冷冷的語氣裡卻透出一股凜然。
又莫名其妙地被射了支冷箭,楊舜明白過來,擔憂的神色也和暖下來,「副總,小庭沒有解釋我和她的關係嗎?」
「什麼『關係』?」這兩個字聽起來十分刺耳。
「她是我的乾女兒。」瞥見傅書緯揚高的眉峰,他更進一步的解釋,「是真正的乾女兒,沒有任何曖昧關係,她叫我老婆也是叫乾媽。」
沒想到事實竟是如此,傅書緯不禁一愣,「她為什麼不說?」
「因為她太好強了,而且……太在乎你誤解她。」楊舜溺愛地想摸摸舒亦庭的頭,卻在傅書緯尖銳的目光下停手。「你不用這麼提防,她敬我如父,我們夫妻倆是因為心疼她辛苦的過去,才會在十年前收她做乾女兒,對她特別照顧,或許公司裡有人眼紅,才會傳出不好的流言。」
「你們可以澄清。」想到她受了這麼多委屈,還要被他誤解,傅書緯霎時有說不盡的自責。
「我們都解釋過了,總經理也清楚我們的關係,不過嫉妒小庭的人仍不斷用各種流言攻擊她,她解釋到後來,也好強地不願意再多說什麼,只會在我面前輕描淡寫要我別在意,唉,她的倔強有時真令人擔心。」
「你說的沒錯。」連他都好想狠狠地打她的小屁股!傅書緯相信了楊舜的話後,馬上起身深深地鞠躬,「對不起,是我的錯,我誤會你和庭庭,請接受我的道歉。」
楊舜笑著搖手,「這不能全怪你,小庭她故意誤導你,她也有錯。」
傅書緯也隨之一笑,彼此原本針鋒相對的氣氛,因一個病懨懨的小女人而熟稔起來。
誠如楊舜所說,他和庭庭或許就是因為太在乎彼此,所以反應才會那麼大,而不夠坦誠的結果,就是讓雙方都付出了代價。
「我想出院後先讓小庭住到我家休養一陣子吧,我老婆會照顧她的。」楊舜提出建議,他怕再讓她自己住下去,她會餓成木乃伊。
「不用通知她母親嗎?」
「小庭她母親……不會理她的。」提到她的家庭,楊舜深歎口氣,「你離開這麼久了,或許不清楚小庭的狀況。她母親要小庭高中畢業就賺取家用,而她為了要念大學,就到我老婆的店裡打工,所以晚了一年才人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