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權利選擇和誰共事。」
「你只是選擇和大好前途過不去。」
好奇的汪笙躡手躡腳地走到工作室外,虎斑貓也趴在一旁,兩對眼睛同時往門裡張望。
魏胥列倚著電腦桌,雙手環胸,與一個妍麗女子對面而視。
那女子看來有些面熟,一身淺紫色套裝,三吋高跟鞋將腿襯得益發修長誘人,與魏胥列只穿短褲、上身赤裸的模樣相比,顯得十分突兀──
等等,魏胥列穿得那麼清涼?!
汪笙睜圓了眼,禁不住瞪著那肌肉結實的上半身。
只聽他冷冷道:「就算我是忘不了過去好了,你們什麼時候才肯放過我?我已經再三強調不會加入『四境』。」
「別說『你們』,我和爾勤早就分手了。現在他在行銷部,我則是總裁秘書,只是同事而已。」
「找到比他更有錢的對象了?」他語氣嘲諷。
「在這個世界上,與其找個有錢的男人依靠,不如自己賺。」朱諦琳柔柔一笑,「我已經改變想法了。」
「我卻沒變。」
「還在生我的氣?」朱諦琳移步上前,挽住他手臂,仰望他俊秀的臉龐,「當時我們都太年輕,不會處理感情的事,我知道我傷了你……」
汪笙杏眼瞪得更大──
魏胥列沒有掙開?他不會對這女人過敏?見他微微側身,右邊肩頭上竟有個刺青字:「琳」。
「你不會處理?」魏胥列抽回手臂,拒絕過分的親密,「直截了當一句『你沒有前途』就讓我知難而退,你處理得很好啊,有什麼不會處理的?要不是你這句當頭棒喝,我到現在也許還只是個混張學士文憑就滿足的無名小卒,庸庸碌碌過完一輩子。」
朱諦琳凝望著他,「你果然還是不能原諒我。」
「仔細想過之後,我已經不再怪你,因為你說得很對,現實就是這麼殘酷。沒錢又沒地位的男人,只是拿來填塞社會空隙的沙土,是為了襯托那些有成就的男人而存在。我花了三年的大學生涯從你身上體認了這個事實,非常值得。」
朱諦琳不為他句句含刺的話語激怒,只是定定注視他,許久,酒紅色的唇綻出一抹笑,「你還是和以前一樣,講話這麼直接,毫不客氣。」
「如果你是為了『四境』的事而來,現在就請回,如果是為了敘舊,也請你回去,半夜兩點不是什麼聊天的好時間。」魏胥列揉揉太陽穴,十分不耐。
半夜被文仲練叫醒,說是老朋友來訪,習慣裸睡的他套了件短褲就出來見客,沒想到會是此生最不願意再見到的人。
「就當是敘敘舊吧,我們這麼久沒見了,我難得來,就多聊聊再走。」朱諦琳自行拉了把椅子坐下,優雅地交疊雙腿,「你過得好嗎?爾勤說你成立了工作室,似乎經營得還不錯。」
「與你無關。」
朱諦琳垂下眼,深吸口氣,「你非得這樣拒人於千里之外不可嗎?我們就不能好好談一談?至少我們曾經有過甜蜜時光,我一直忘不了你,你也是吧?!」
魏胥列注視著漆黑的窗外,玻璃倒影中的眼神盈滿惱怒,和一絲不爭氣的──軟化。
他的確忘不了她,這個狠狠桶了他一刀的女人,手不自覺地撫上肩頭的刺青,心緒複雜。
「我的刺青,也還留著。」朱諦琳也輕撫自己的肩頭,水盈的眼眸流轉,凝視著他。
「我只是『沒錢』動手術把它弄掉。」魏胥列一徑冷著面孔,故意強調沒錢二字。
「那就留著它吧,倘若我們最後依然在一起,這兩個刺青對我們來說,格外有意圭我。」
魏胥列瞇起眼,「你想復合?」
「你不想?」
「我依然什麼都沒有,沒錢、更沒地位,恐怕不符合你的標準。」他故意嘲弄。
「那些已經不重要了。」朱諦琳溫柔的嗓音流露真摯,美目中深情難掩。再見到他,才瞭解對他的想望有多深。她站起身走向他。
「因為你已經擁有了。」魏胥列側開一步,拒絕她眼中擁抱的要求,「所以你可以暫時不介意你的男人有沒有。但只是暫時的,哪天當經濟面臨困境,你又會埋怨你的男人為什麼沒有提供你保障,然後一腳把他踢開。」
「你把我說得這麼拜金。」卻又如此透徹。朱諦琳在心中輕歎著。
「你不拜金,你只是太精明又太現實,麵包永遠比愛情重要。」
「如果拋開這點不談,你還願意和我在一起嗎?」朱諦琳只想知道可能性有多大,再次靠近他,「這幾年來,你找到了和我一樣不會讓你過敏的女人了嗎」
尖銳的一聲貓叫從門邊傳來,打斷了她的話。
兩人同時轉頭,赫然見到一大一小兩個頭顱。魏胥列皺起眉,「阿笙?」
「我、我什麼都沒聽到!」汪笙瞬間通紅的小臉尷尬地猛搖,凌亂了髮絲,垂首盯著地上,「我、我是來找無尾熊的……」
「仲練在樓下。」魏胥列注視著她,簡短回答。
「那我下去找他……」汪笙呵呵傻笑,迅速後退,「你們慢慢聊……」旋即頭也不回的逃回自己房間。
似曾相識的面孔,魏胥列肩上那個「琳」字的刺青;她想起來了,那女子是老爸的秘書朱諦琳。
見過兩、三次,她漂亮又有能力,更有野心,雖然老媽很相信老爸的忠貞,但她這個做女兒的可是一直不太放心。
剛剛自己一直低著頭,又曬得這麼黑,她該是認不出來才對吧?!
然而,朱諦琳拉住魏胥列的那一幕,反覆地在汪笙腦中播放,她沙啞性感的嗓音也不斷地在耳邊呢喃──
「這幾年來,你找到了和我一樣不會讓你過敏的女人了嗎……」
「真的應該回家了。」汪笙輕聲自語,一手按著心口,閉上眼。
現在,她知道心頭那個大大的空洞是什麼了。
「好可愛的貓。」朱諦琳看著虎斑貓走進來,「你養的?」
魏胥列不語,黑眸深沉地望著門邊,彷彿那張倉皇的小臉還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