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仲練話匣子一開就關不起來,饒是汪笙自己也愛講話,也幾乎都只有聽的份。
其實她不覺得煩,倒是更同情他了,想必他整天對著魏胥列這個在也等於不在的好友、室友兼事業夥伴,只有無聊到想尖叫的地步,現在她來了,自然巴著講個不停。
不過,聽文仲練的語氣,汪笙察覺他對魏胥列有很大的歉意,總覺得自己做的事太少,讓好友太過操勞,言語間還不時摟摟魏胥列的肩,而他卻始終沒什麼反應,也不閃避。
這情形一、兩次還好,可四、五次之後,不免讓汪笙心生疑竇──這兩個男人之間怪怪的,尤其魏胥列連跟她握個手都不願意,可是被「好友」摟摟抱抱倒是處之泰然。
嗯,有姦情……不不,應該是說「感情很好」。
不過,是友情還是別的,就不知道囉。
「都是我在講,你有什麼問題嗎?」文仲練又倒了杯花茶給她。
終於輪到她了,「你們有徵人是不是?」
他眼睛一亮,「你對花店的工作有興趣?」
「興趣是有啦,不過我只學過插花,沒做過花店的工作……」
「我們不收笨手笨腳的人。」魏胥列冷冷地打斷她的話。
這人一開口就沒好話!
「我……我什麼都還沒做,你怎麼知道我笨手笨腳?」汪笙扯著臉上肌肉,辛苦地保持微笑。忍耐、忍耐,不合理的忍耐是磨練。
魏胥列無言,臉微微向左側開三十度角,讓額上的紗布可以更清楚地展示人前。
汪笙的笑容──頓時僵硬。
「呃,這個嘛,沒經驗可以學啊,我們會教你的。」文仲練沒看出兩人之間的暗潮洶湧,趕緊為汪笙打氣。
自己的動作一向慢,魏包的花又像在包粽子,實在需要個幫手,「沒關係的,你就先做做看好了,真的不行再說。還有別的問題嗎?」
汪笙大眼一轉,盯著正趴在文仲練腿上的貓,「可以養寵物嗎?」
虎斑貓正慢條斯理地用前爪洗臉,那一身發亮的皮毛猶似絲緞,讓她好想伸手去摸,可是一接觸到它那「別用你的髒手碰我」的不屑眼神,手就伸不出去。
哼,不過是隻貓,神氣什麼?
汪笙用力瞪著它,咕嚕的毛可比你漂亮一百倍!
「你要養什麼?」
「我家裡有長毛牧羊犬……」
「狗?恐怕不行唷。」文仲練歉然搖頭,「Basara很討厭狗,而且我們這裡養了貓就已經沒什麼空間了,牧羊犬體型太大,沒地方養。」
「我想也是。」只是抱著千萬分之一的希望問看看罷了。汪笙看了貓幾眼,再瞄瞄魏胥列,向文仲練問:「這貓是你養的?」
「不,是魏養的。」
果然,什麼人養什麼貓!
但想歸想,汪笙還是很想摸摸那身光澤飽滿的虎斑花紋,「我可以摸它嗎?」
「當然可以。」文仲練撫著貓兒的頭,「對吧,Basara?」
就聽虎斑貓「喵嗚」一聲,隨後亮出了爪子,背上的毛根根豎起。
汪笙雖然沒養過貓,也看得出它的意思,「它不願意。」
跩什麼啊?本小姐要摸你,可是你的榮幸耶!
「啊,一定是妳身上有狗的味道,擦擦手就好了。」文仲練遞條濕抹布給她,笑著解釋:「Basara不喜歡人家說它可愛,你可以稱讚它很靈巧、很神氣、很帥,就是不能說可愛,不然它會生氣。」
赫!規矩還真多!汪笙暗咒一聲,只能笑笑地點頭。
貝齒咬得幾乎要碎裂的她,還是擦了手,才向貓兒伸出「魔爪」。
虎斑貓終於沒再反抗,不過卻是緊閉雙眼、白色鬍鬚還不斷地顫抖著,好像正遭逢什麼大難似的。
汪笙實在很想給它一拳,表面上卻還是照著文仲練的指示,撫摸貓兒的頭頂、鼻樑、下巴等等貓喜歡被碰觸的地方。
一會兒後,虎斑貓慢慢睜開眼,似乎沒那麼抗拒了。
「看來Basara還滿喜歡你的。」文仲練笑道。
但沒多久,虎斑貓就不想再當被抱來摸去的玩具,溜下他的腿,跑上樓去了。
嗟!誰在乎這只肥貓喜不喜歡我?!汪笙暗自嘟噥,又拿了抹布擦手。
「貓是很可愛啦,可是我覺得還是養狗比較好。」她還是說出心底感想。
「狗有什麼好?」魏胥列終於二度開口。
「當然好啊,至少狗能看家,貓就不能。」
「貓可比狗愛乾淨得多。」
「狗至少對主人忠心,對它好,它就會有同等的回報。哪像貓呀,人家對它好,它還不領情。」汪笙忍不住一吐怨氣。
她也不是真的討厭貓,但那隻虎斑貓實在太無禮了,顯然缺乏家教,不藉機提醒一下它的主人不行。
「貓是高雅又尊貴的,當然不像狗一樣,就算渾身又髒又臭,也隨時會撲到主人身上,以口水幫主人洗臉。」魏胥列語氣嫌惡,掃視汪笙的眼明顯在說:你養的狗大概也不怎麼樣。
汪笙倒抽口氣──他侮辱咕嚕──她的牧羊犬可是個愛乾淨的大男孩呢!
「寵物會又髒又臭是主人的責任,沒把它們照顧好才會這樣。當然,寵物的行為缺乏禮貌,也是主人沒有好好教養的關係。」她絲毫不甘示弱。
魏胥列冷淡揚眉,「這是昌然。所以平常就要好好管教它們,對什麼樣的人就要有什麼樣的禮貌,如果對方是個自以為是的笨蛋,就可以不必浪費時間去特意討好──」
「欸,我想去買點麵包,有沒有人要吃的?」見兩人針鋒相對,文仲練趕緊開口沖淡肅殺的氣氛。
可惜,其他兩人顯然置若罔聞──
「那倒是,我的咕嚕見了你,大慨看都不會看你一眼吧。」汪笙瞪著魏胥列冷笑末。
「我的Basara卻沒有逃避的餘地,只能跟著我,從此跟你住在同一個屋簷下。」
魏胥列拿著剪刀喀擦喀擦地剪著棉紙,「還請手下留情,別常常去騷擾它,汪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