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純戀室溫26度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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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頁

 

  雙手扣住她肩膀,世泱拉出一點距離,迫切地說:「你說得對,可以解決的,我們馬上搬回台北,我送你進最大、最好的醫院重新檢查,如果台灣的醫生幫不了你,我們就飛到美國……」

  她弄懂了。轉身背對他,秘密揭開,她的隱私曝光。

  「你都知道了?」

  「我知道了。我很生氣,這麼大的事你居然半句都不說,你打算瞞騙我到什麼時候?難怪你不肯留下來、難怪你不願意幫我教育殷殷、難怪你老說自己沒時間,我怎麼那麼笨?笨到沒想過,這些話背後一定有原因!」

  他從身後抱住她,同樣的用力、同樣的急切,他生怕她消失。

  「說了有什麼用?」她自問問人。

  沒關係了,她很滿足,原以為自己將孤獨死去,不必為誰掛懷、為誰牽情,時間過去,她會自人們記憶間消逝。但有了他和殷殷,他們教她掛心,卻也掛上滿意心喜,人生終點處,有他們相伴,真的很棒。

  「怎麼沒用!我可以想出好對策,可以陪你一起應付,一起戰勝病魔。」

  他習慣掌控命運,他是堅強男子,從不被狀況打敗,但她讓他有強烈挫敗感,淚水沿著頰邊垂下,不管自尊,不要驕傲,他只要老天把她留在自己身旁。

  紀亞伸手,拭去濕氣,他的眼淚擾亂她的心,教她無法安靜,可是……怎能怪他?

  「告訴我,你怎麼會知道?」紀亞推開他,直視他的眼睛。

  「我找人調查你,在你告訴我身份的隔天,調查結果剛剛送到。」不想分開,即使只有五公分距離,世泱拉回她,堅持她在懷裡。

  「報告上寫些什麼?」

  「你從小到大的求學經過、家人親戚、工作情形,他們查到你離職原因,到醫院調了病歷。」他但願沒看到書面報告。

  「所以,你知道得很完整了?」

  「對。」

  「你知道我開過刀,癌細胞已經從肝臟擴散出去,知道化療對我沒有幫助,醫生建議我找個美麗的地方,好好度過最後一段日子,對不對?」述說自己的病情,她不疾不徐,彷彿說的是別人家的事,與她無切身關係。

  「那只是『一個』醫生的診斷,他做不來的,別人未必做不到。」他否定她的主治醫生。

  「我可以坐下來嗎?我的腿有點酸。」她需要花大把的時間說服他。

  「好。」

  他坐在床沿,將她抱到膝間,從現在開始,每分鐘,他要和她零距離。

  「你知道,我一向勇敢,對不對?」捧住他的臉,這麼好看的男人吶,掉淚讓人好心碎。

  「對。」再勇敢,她都需要一個男人來依靠,而他,當定了「那個男人」。

  「你猜,當我發現自己得到癌症時,第一個反應是什麼?」

  「解決。」

  「你真的很懂我,我甚至不浪費時間在哭泣上面。我向公司申請留職停薪,我找仲介替我賣掉公寓,租新套房,然後聘看護,進開刀房。你看,我連經濟部分都考慮進去了,我並沒有被恐懼控制。」

  他沒說話,圈住她的手臂加深力道,他有怨,怨她不像小女人,怨她可以這麼理智地思考、解決,不像他,一味拒絕、不願面對。

  「手術刀劃下去,醫生發覺情況不樂觀,本以為只要花三個小時的手術,硬是拖了七小時,醫生們盡心盡力,替我把所有的癌細胞清除乾淨,我對他們只有感激,沒有任何醫術上的質疑。」

  停話,她望他,莞爾,怎麼是病人安慰起健康男人?

  「我拚命讓自己站起來,不在病床上消耗太多生命。可惜,當我沾沾自喜恢復得比鄰床病人快時,醫生告訴我,癌細胞有繼續擴散的現象。於是我開始進行化療,那是痛苦、沒有尊嚴的療程。

  化療後,我虛弱得說不出話,但還是咬牙和它拼了,早上化療,下午進西餐廳吃牛排,晚上嘔吐,把吞進去的食物全吐出來,第二天,我笑咪咪地拿著枴杖,背起癌症病患的專用營養劑,爬山去。我告訴自己,不要被擊倒,一次、兩次,再苦再痛,我都不准自己哭……直到聽見醫生給我的建議。

  我關在家裡哭了好幾天,死亡不斷在腦間盤旋,我想若是即時死去,或許痛苦會減少幾分,我考慮很多種自殺的方法,試想哪種成功率最高。」

  「不准、不許,我要你把自殺念頭丟掉。」他捧起她的頭,不自覺用力,彷彿要將差勁念頭,擠出她的腦袋瓜外。

  「已經丟了,在我讀過姊姊寄來的信後。我想,至少我還有一件事必須在死前完成,我正式向公司辭職,搭了很久很久的火車,來了。」

  「然後你放棄治療,對自己的病情不提半句?」他的口吻滲入嚴厲,非刻意,是無法控制自己。

  「想放棄的人不是我,是醫生,他實話實說,說化療對我沒助益。」

  「一定有新藥可以嘗試。」

  她笑著搖頭,「我決定接受醫生的建議,好好利用最後半年,做我想做、喜歡做的事。

  我到微風廣場,買個名牌行李箱,我上網查尋各國旅遊景點,擬好計畫書,收拾行囊離開住了十二年的大台北。然後一個美麗的錯誤讓我們撞在一起,我真的很想告訴你——文世泱,認識你,真好。」

  勾住他的脖子,主動送上唇,這是她的初吻,從沒有男子碰觸過的禁地。

  淡淡的甜,清淺的香氣,小小的文火燃心,一點一滴,燃上他的情,這樣的女子教他怎不疼惜?

  他愛上她了,在她訴說童年時;他愛上她了,在她自信滿滿地對他闡述教育理論時;他愛上她了,在她敘述自己的生命將盡,仍然勇敢……

  「糟糕!」

  他發現自己被說服,不對,他不妥協。他不放棄治療她的任何機會,他要相信老天、相信自己,一定可以找到將她治癒的方法。

  「什麼事情糟糕?」分開一點點,紅著臉的紀亞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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