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啊,那我們約定好了,你當我的妻子,替我照顧父母,等殷殷長大,我再去和你會合,一起孝順兩家長輩。」
「嗯。」她笑開。
是他們太天真?分明沒了明天,還計畫起未來,愛情呵,能為男女做多少的延伸?
「在那裡,別只顧賺錢,又把身體弄糟,背你,很累人。」他在笑,是苦不堪言的笑。
「我以為你背得心甘情願……」紀亞微笑。
「是心甘情願,不過我更愛牽著你的手,肩並肩一起走。」他願意為她放慢腳步,願意陪同她的節奏。
但願……但願下一段路途,他們心手相攜,走得又長又久……
「世泱。」
「嗯?」
「我好愛你。」
「我知道。」
「我要在你身上做記號,預定你的下輩子。」
「好。」他允。
「我要愛你,愛到天長地老。」
「可以。」他同意。
「我不許別人同我搶你,你是我一個人的。」
「沒問題。」他承諾。
「我死後,你可以愛上別的女人,但不能比愛我更深。」她無法不要小心眼。
這問題,他沒回答,因為他的愛全給了背後的女人……
她的臉靠在他頸間,她微弱的呼吸噴在他耳背,他還有多少時間,能背著她、負著她,走過屬於他們的世界?
紀亞緩緩閉上眼睛,緩緩垂下手臂,累了,她總是累……入夢前,她聽見他的歎息,那聲無奈,敲動她的心弦……
第八章
婚禮在秋季進行,席開百桌。
紀亞的叔叔伯伯等親戚到了,世泱各地的員工屬下到了,村裡的鄰居朋友、殷殷的各科家教統統到齊,他要為她舉辦世紀婚禮。
天未大亮,主廚師傅已熱鍋,親友們也紛紛起床,為今日的婚禮精心打扮。
世泱輕手輕腳下床,昨夜紀亞痛了兩次,鬧到五點,好不容易才睡著。
「世泱。」
他很小心了,怎麼紀亞還是被吵醒?
回頭,迅速回到她身邊,親親她的額,「怎不多睡一會兒?」
「太興奮啊,終於有人肯娶我。」她幽默。
他撫撫她蒼白臉龐,怎麼辦?他費盡心思養,還是把她養得骨瘦如柴。
「我下去幫你拿精力湯。」
「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拉住他,她不讓他走。
「什麼好消息?你懷孕了,要帶著兒子嫁給我?」他努力讓自己開心。
「沒有那麼好,不過今天是第一天。」
「第一天?」
「醫生說我只能活六個月,昨夜,是六個月的最後一天。我贏了,贏了權威醫師,成功挑戰他的預言。」
「嗯,你贏了第一次,從現在起,我們要繼續締造佳績,贏過一回又一回。」
「說不定,我們真的會贏。」首度,她對自己有信心。
世泱抱起她、轉三圈,這是文家的獨門獎勵品。
「我有信心,我們會一路贏下去。」
世泱抱她進浴室,擠了牙膏替她刷牙,一手刷她、一手刷自己,泡泡沿著嘴角流下來,她對他笑,他同時笑出兩排白牙。
就說是大喜,瞧,紀亞多神清氣爽,古人說沖喜,絕對有其道理。
「我幫你洗臉。」世泱說。
打濕紀亞的臉,擠出洗面乳,搓出泡泡。輕輕地,泡泡暈上她的頰;輕輕地,他的手在她臉龐劃圈圈。
「我也幫你好不好?」
「好。」他弄濕自己,把搓出來的泡泡分她一半。
紀亞兩手在他額間滑開,她愛他眉頭舒展,愛他眼底愜意。
「你的眉毛又濃又密,注意哦,別把它們攏起來,那樣子很憂鬱,我來把它們分開。」她的手指在他太陽穴附近往下壓,壓出一張無奈笑臉。
「你的唇寬寬的,很適合接吻,千萬別把它們抿成一直線,這樣看來……很寂寞……」
不理會泡泡在臉上,他的唇湊上她的唇,相接連。「有你和我接吻,我就不會寂寞、不會抿成一條線。」
紀亞捧起他的臉,細細審視,「真糟,這張臉教人看幾千次,都不厭倦。」
「那就別閉上眼、別轉開身,一直一直看我。」
「好,我一直一直看你,老公……」真好聽的稱謂,老公、老公……這麼帥的老公是她的了!
「我幫你洗臉,洗五十年好不好?」額頂上她的,耳鬢廝磨。
「好,你要洗輕一點,別把它拉出皺紋。」捏捏他的耳朵,他有雙福氣的長耳垂。
「就算上面有兩萬條皺紋,你還是我心目中的大美人。」不擅長甜言蜜語的他,成了口蜜男人。
「那我也要幫你洗,一邊洗、一邊數你臉上的溝紋,回想屬於我們的美麗青春。」
「我要告訴孫子孫女,他們外婆有多可惡,教我懸了心,生生世世。」
「我的說法不一樣。我要告訴他們,能把你懸在心上,是我生生世世的幸福。」紀亞說。
還能說出比這更好聽、更教人動容的話語?不能了,愛她是他最大的幸福。
一個臉洗得兩人全身濕透,若不是門外傳來敲叩聲,他們大概會繼續玩下去。
抱起紀亞,回到床邊,世泱開門,廚娘煮好養生粥和精力湯端上樓。
接手,他把精力湯端到紀亞手上,自己也拿了一杯,高舉,勾住她的手臂。
「來,我們喝交杯酒。」
她沒異議,喝下「交杯酒」,一口又一口。
端起養生粥,挖一瓢,世泱低頭找東西。
「紅棗、花生、桂圓、蓮子統統有了,吃一口吧,它們在祝福我們早生貴子。」
「我的兒子一定要像你。」紀亞說。
「為什麼要像我?」世泱再挖一瓢,吹吹熱粥,吹啊吹,吹散熱氣,吹入愛情。
「我喜歡你的濃眉。」
「它們看起來很憂鬱。」他用她的話作反對。讓他選的話,他要紀亞生十個女兒,每一個都像她,讓他走到哪裡,都看得見自己的愛情。
「把它們梳開就不憂鬱了。我的兒子要有和你一樣的寬唇。」食指劃劃他的唇,哪有男人,有這般好看的唇線?
「我的嘴唇抿成線,容易寂寞。」有了她,他不寂寞,沒了她,寂寞成了影子,如影相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