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以為自己可以承受的。
當哽咽的啜泣聲無法克制的逸出雙唇時,她伸手捉過毛巾緊緊的咬住,不讓自己發出聲音。
她會沒事的,她一定能熬得過去的。
林潔怡拭去淚水,扭開水龍頭,讓冰涼的水冷卻臉上的溫熱,但願它也能冷卻她滾燙的心。
一直等到心情平復後,林潔怡才走出浴室,隨即愣住,她沒料到邵祈燁已經醒了。
他靠在床板上,一夜之間長出的胡碴在他的下巴留下暗影,和他臉上冷漠的神情相互輝映。
他沒有開口,卻用視線緊迫的盯著她,林潔怡承受不了那股無言的壓力,只好強迫自己開口。
「我想知道你什麼時候能付錢。」這話讓她自覺像妓女一樣低賤,但她沒空去理會自己的尊嚴和他臉上輕蔑的表情。
「我沒說過你的『表現』讓我滿意。」
他想反悔嗎?林潔怡急道:「我只說過到你『厭倦』,沒說過會讓你『滿意』,請你現在給我一百五十萬。」
現在?她急切的語氣換來他嘲弄的眼神。「你不會以為我會沒事帶著一大筆鈔票上街吧?」
呃,當然不可能。「我不是說現在,而是指今天。」
他揚起眉。「你急需用錢?為什麼?」
不關你的事!林潔怡很想大吼回去,但這只會更加刺激他的好奇心,所以她選擇以最安全的方式來滿足他的好奇心,那就是讓他輕視她。
「因為我訂了一件珠寶,今天要是再不交餘款,商家就要賣給別人了。」
她的話果然成功的引來他的輕蔑。「你不是不乏有錢的凱子追嗎?怎麼不找那些冤大頭替你付錢?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的胃口一向很大,釣的凱子財力雄厚自然不在話下,他們不會連這屈屈的一百五十萬都付不出來吧?」
一百五十萬對他來說只是「屈屈」的數目嗎?但她卻必須為了它,放棄尊嚴的任由他踐踏!
「當然不是了,只不過他們都送過我房子、車子和華美衣服了,我怎麼還好意思開口?那不是太貪心了嗎?要是到時候因小失大,嚇走他們不是更划不來?」
「哼。」他冷笑一聲。「所以你才不得不『另辟財源』?」
他的諷刺有如芒刺在背,林潔怡皮笑肉不笑的回道:「沒錯。」
「你真是教人倒盡胃口。」他瞇眼嫌惡道。
即使明知道他恨她,但看到他如此厭惡的表情,林潔怡仍不免深深受到傷害,她倨傲的昂起下巴,用一種比他更尖銳苛刻的聲音說道:「那又怎麼樣?你不也來者不拒?看來你的胃一定比平常人更強壯不是嗎?」
此刻他的眼珠像極地一樣冰凍無情。「這點你沒說錯,不管是多麼令人噁心的女人,只要是女人,都可以用來解決男人的生理需要。」
他可真懂得如何讓人自覺卑賤!林潔怡忍住心痛,強自笑道:「既然如此,就沒什麼好說的。」
「除了一點。」他陰騖的望著她。「我不和別的男人共用一個女人!我可不想惹上什麼麻煩的病症,在這段期間,你必須和其他男人斷絕來往。」
林潔怡想狠狠的甩他一巴掌,卻什麼也不能做,只能麻木的點點頭。「就這樣?」
「不只這樣,在我厭倦你之前,你必須隨傳隨到。」
隨傳隨到?那她的工作怎麼辦?「我只能在早上陪你。」
「為什麼?」他不悅的挑眉。「因為酒吧的工作?」
林潔怡點點頭。
「辭掉!」他霸道的回道。
說得容易,他以為每個人都像他一樣隨便畫兩筆就可以吃好幾年嗎?「我需要那份工作。」
「我不是給你一百五十萬了嗎?難道還不夠你用?」
當然不夠了!那不過是用來支付車禍的和解金罷了。林潔怡咬牙切齒的回道:「你忘了?我的口味一向很昂貴,又貪得無饜。」
「那是你的問題,你不會以為一百五十萬這麼容易賺吧?」
他根本沒有資格說那句話,她比他更瞭解賺錢的艱辛。「你的要求太過分了,我不可能二十四小時都跟在你身邊。」
「我沒說過讓你跟在我身邊,我只是讓你二十四小時待命,以隨時服務我的『需要』。」
他傲慢的語氣讓人為之氣結,她是絕對不可能辭職的!少一份工作對她影響太大了,但她並不打算爭辯,至少在拿到支票之前不能,看來她也變得狡猾了,林潔怡自嘲的想。
「我會辭掉酒吧的工作,這樣可以了嗎?」
「給我你的銀行帳戶,我今天會把錢匯進去。」
他的承諾讓林潔怡當下鬆了一口氣。「謝謝。」她東翻西翻的想找張便條紙,卻怎麼也找不到。這是什麼廉價旅館,居然連張便條紙都捨不得給?
她幾乎可以想見他臉上嘲弄的表情了,林潔怡困窘地拿出面紙,小心的在上面寫下銀行帳戶,交給他。
「還有你的電話號碼。」
電話號碼?她呆滯的表情又引來他的嘲弄。
「不然你以為我該怎麼『傳喚』你?心電感應嗎?」
老天,他難道就不能說話不帶刺嗎?從前她認識的邵祈燁是個溫柔熱情的人,現在的他卻變得剛強而冷酷,他說最刺人的話,做最輕率的動作。
難道時間真的會讓一個人改變這麼多嗎?還是他只是針對她?
林潔怡不願將家裡的電話號碼留給他,唯恐被傑生接到,所以只好將何佳惠的行動電話號碼留給他。
她的猶豫逃不過他的眼睛。「這真的是你的電話號碼?」
當然不是了,她哪裡有錢辦行動電話?「你怕我騙你嗎?」
「這不是你最拿手的嗎?」他諷刺的冷笑。「不過就算是假的也無所謂,只要到酒吧一問就可以知道了,不過我想你大概不想讓別人知道你的醜事。」
如果她做的是醜事,那麼他這個買主也高尚不到哪裡去!林潔怡忿忿的回道:「既然如此,那我可以走了嗎?」
他揮揮手,好像在趕一隻煩人的蒼蠅。「我明天上台北,後天晚上十點半到這裡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