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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 頁

 

  「開窗,好嗎?我想瞧瞧今晚月色。」他低聲說道。

  段雲羅推開秋香色紙窗,外頭月光斜斜飛上他半透明臉頰。晚風一吹,他寬鬆紫衫揚起,像是隨時要乘風而去一般。

  「我好熱……」司徒無艷一手撫上胸膛,扯開腰間繫帶。

  「再熱也不許敞衣吹風。」

  段雲羅急忙拿來一件紫絲披風覆住他身子,將他密密裹住,又硬押著他喝了數口幾上銅壺裡之藥草茶後,她這才在他身邊坐下。

  「過來吧——」她柔聲說道。

  司徒無艷趴在她的膝上,心滿意足地長喟了口氣。

  段雲羅撩起他一把絹發,以白玉髮梳輕撩而過。發流似泉,流過她指尖,讓她下自禁地在他發問落下一個吻。

  「宮裡怎麼一個人都沒有?」她問。

  「我嫌她們走來走去的聲音吵,全撤走了……」

  「你瘦了一圈,是不是都沒吃東西?」指尖拂過他清瘦臉孔,怎麼瞧都覺得不捨。

  「這幾日沒瞧見你,食慾是差了些吧。」他眷戀地將臉蛋更埋入她裙裳之間。

  「這幾日朝廷裡的事,多勞你費心了。」她撫過他髮絲,輕掐著他僵冷頸背,好為他祛風除邪。

  「我多費些心,你便能少些事,能多些時間陪我。」

  「我太忙了……」她自責地咬著唇。

  「那才是你真正想做之事,不是嗎?」司徒無艷抬頭,眸光似水地凝望著她。

  段雲羅見狀,心窩又是一陣悶痛。

  「京城裡疫病事情都處理妥當了嗎?」他問。

  「是啊,所以我不需要再出宮了。」

  「真好。」他半垂著眼,將面頰偎在她手掌裡輕輕撫摩著。「我這幾日經常夢見我們年少時待在仙人島之情形,那時真開心。」

  「現下比那時更開心啊。」而今家國已復,她總是卸下了一份心頭重擔啊。

  「是嗎?」司徒無艷悠然地睜開眼,星寒黑眸直直地看入她眼底。「你現不能擱下國事,專心守著我半日嗎?」

  段雲羅心口一悶,忽而什麼話也說不出口了。

  她深知自己擔負著天下眾生期望,是故她登基以來,總是一刻也不敢鬆懈。可她忽略了司徒無艷,忘了他最在意者從不是天下,而是她這個人!

  更甚者,她竟也淡忘了她彼時想守護著無艷之決心,她怎麼對得起他呢?

  段雲羅傾身撫著他臉頰,千萬歉意全都寫於眼中。

  「之後,每日用過晚膳之後,我便將朝政擱在一旁,專心陪你,好嗎?」她柔聲說道。

  「當真。」司徒無艷雙眼熠熠生亮著,完全不復方才倦意。

  「不過,你可得養好身子。白日裡多幫我處理朝政,我夜裡才有時間多陪……」

  噹噹噹——

  「戌時一刻。」

  外頭擊板聲起,響徹子宮裡夜色問。

  「一刻時間已到,伸出手讓我把脈。」段雲羅朝他伸出手。

  司徒無艷順從地朝她伸出手腕,因著如今心願已遂,雙眼亦心甘情願地閉了起來。

  他這幾日身子非常不對勁,皮膚發熱但骨子裡卻又冷得讓他發寒。他什麼也不敢吃,因為一吃便會嘔吐,所以只敢喝著少量水,熬著忍著盼著她回宮。

  明明已經決定要為她的戮心國事而多識大體一些,可他一生起病來,便忍不住要鬧任性。他偏要惱她這麼多日不回宮、偏要惱她永遠將其它事擱在他前頭……

  「無艷……」段雲羅握著司徒無艷手脈,臉色慘白地低喚了一聲。

  「嗯。」司徒無艷才睜開眼,便見著她淚水斷線珍珠般地滾落著。「怎麼哭了?」他伸手拭著她淚水,心裡已有數。

  「無艷,你染了霍亂。」段雲羅撫住他面頰,直勾勾地看著他。

  司徒無艷回望著她紅腫雙眼,不以為意地淡淡一笑。「我想也是。」他極輕地聳了下肩。

  「你……」段雲羅哽咽地說下出話,忽而伸手給了自己一巴掌。

  啪!

  她打得毫不手軟,臉頰都被自個兒打偏了,蜜色皮膚也印上了五指紅痕。

  「雲兒!」司徒無艷大驚失色,伸手要去握她,孱弱身子顯些整個落出炕邊。

  段雲羅急忙扶住他身子,迫著他躺平在榻間。「別理我,這是我活該報應。我盡忙著外頭事,卻忽略了你!」

  段雲羅不管臉熱辣辣的痛,她走到几案邊寫了藥方,搖鈴喚人領了藥方速去煎藥。

  無艷身子極差,旁人熬得過去,他都未必能夠了。況且,這霍亂要是一個沒處置好,是會奪走人命的啊!

  「你為何不早點讓宮裡御醫替你看診?」段雲羅回到他身邊,牢牢地握著他的手,卻怎麼牢都嫌不夠緊。

  「我以為你會早點回來的。」他心滿意足地說著,明明困了倦了,卻怎麼也捨不得睡去。「況且,染了霍亂也好,我若生病,見著你的時日似乎便能多一些。」

  「別說這種傻話!我已經答應你日後會多陪你的……」

  「我記得你的簡陶師傅說過,我這身子若能堪得住十年,便已是萬幸。結果我找著了你,多活了這些時日,也算快活了——」

  「我不聽你說這些!」段雲羅捧著他臉孔,淚水在眼眶裡打著轉。「我陪你到石屋裡將你體內毒邪以汗排出,宮女們應該已經燒熱石屋了……」

  「雲兒,你可知道我這幾日其實壓下了幾份折子……都是國外幾名素有賢德之名的太子,為著向你求親而來……」司徒無艷半偎半靠於她身上,閉著雙眼喃喃說道。「我原是已決心要娶你妻了,可我又猶豫我這身子會耽誤了你……」

  「無艷。」段雲羅捧著他面頰,認真且虔誠地望著他。「我今生除了你,誰也不嫁。」

  「我等著就是你這句話。」

  司徒無艷半揚眸,揚起了一抹又美又倔又得意的笑意後,繼而便人事不醒地昏了過去。

  *** *** ***

  無艷昏迷了整整三日,竟是不曾再睜開眼。

  霍亂疫病奪了他生氣,讓他前些時間總沒法子好吃好睡。而幾日不曾好眠好睡,亦造成他這段時間不分日夜地高燒下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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