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給他的評語是:長得不錯的小子。
她不知道亞瑟算好看還是難看,她只知道他有贏過她,雖然不討厭他,可是也沒有什麼感覺。
感覺。她很難具體說出這是什麼東西,這也是從小到大最困擾她的東西。
蘇翻開卡片本,在貼有亞瑟照片的卡片停下,指尖於亞瑟照片的嘴角游移著。
這張照片是三年半前七月中的一個下午,她在工作,亞瑟突然來訪,把戒指交給她,強迫她拍照,還請路人拍了一張他的照片,回到台灣後他寄了三張過來。
他信上寫著:如果不小心弄丟了,還有備份。
她看到信件內容時還生氣了好一會兒--她才不會弄丟東西呢!不過她要試圖原諒亞瑟,因為他是正常人,不知道她向來不會弄丟東西。
反正有三張照片,她就拿來做成卡片,一張寫著亞瑟的名字,標上「未婚夫」、「大學同學」的字樣;一張寫著「亞瑟」、「好」;一張則寫著「亞瑟」、「壞」。
然後每當她有針對亞瑟而生的情緒,就會在好與壞兩張卡片背面記上日期與時間。通常是壞的比好的多很多,因為她常在不適當的時候想到亞瑟。
現在也是。
蘇拿著筆在壞的卡片上記日期與時間--三年半來,壞的這張卡片被她加了好幾張,因為背面寫不下了,只好加頁。
「蘇,你有訪客。」
內線廣播讓蘇嚇了一大跳,分離的心神也因而凝聚。她一抖,卡片本差點掉地。拍拍因受驚而狂跳的胸口,她起身,茫然的看向門口。
「訪客……」她喃念著。
訪客的定義是前來探訪的客人。她唯一能想到的便是生意上的客人。她才到收購部沒多久,也才剛負責一起收購案,還在收集資料的階段,怎麼會有訪客?
她起身走向門口,一抹金色閃入眼角,她抬頭,恰好迎向一雙藍眸--她一愣,再打量來人的面貌,好一會兒,才與她記憶中的人相合。
亞瑟·辛克裡。她的未婚夫。
「蘇。」亞瑟緩緩朝她露出笑容。
她胸口一痛,於是抬手摀住,還退後一步,不解的望著他。
亞瑟為什麼會在上班時間出現呢?他應該在晚上十點才會出現在E-mail信箱啊!可是他已經連三天沒有寄E-mail來了,現在……現在不該是他出現的時間……
蘇既定的時間感因亞瑟的出現徹底混亂。
「蘇?」既陌生又熟悉的男聲貫入耳內,奇跡似地使她紛亂的心緒平息。
「亞瑟。」喚著他的同時,她已全然冷靜下來,視線努力迎上他--她知道亞瑟會等她把眼睛對上他才開始說話。
「你在忙嗎?」亞瑟微微一笑,輕問。
「我在忙。」蘇覺得亞瑟不應該在工作時間出現在她面前。工作是工作,亞瑟是亞瑟,兩者不能混在一起。
「那我等你下班?」亞瑟沒有生氣,仍是笑問。
蘇微縮肩膀,點頭,「好。」
說完,她即轉身回辦公室,把亞瑟一個人扔在原地。
身後有人在講話,聽聲音是亞瑟與總機小姐在交談。總機小姐的聲音又高又尖,還夾雜著些許不滿與興奮。她聽到總機小姐在問亞瑟的身份,亞瑟沉穩略帶笑意的聲音入耳,緩合了她因總機小姐的聲音而產生的不適。
她回到座位,開始工作,身邊的紛雜干擾不了她。
兩小時後,她做完事,快速地收拾桌面,準時在五點打卡下班。
「蘇。」另一位同事大衛追了上來,拍住她的肩,她動作迅速的往旁邊一站,甩開大衛的手。
「什麼事?」她拍拍肩膀,皺眉。
「蘇?」坐在沙發上看雜誌的亞瑟見蘇出來,笑著起身來到她身邊,沒有試圖碰觸她,但藍眸在看向大衛時含帶著些許冷意。「可以走了嗎?」
「嗯。」蘇抬頭看亞瑟,見亞瑟笑容依舊,她點點頭,而後轉向大衛。「有事嗎?」
大衛來回看著蘇與亞瑟,笑容有些尷尬,「我本來想問你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去吃晚餐的。」
「五點下班不是嗎?」五點下班後就是私人時間,為什麼私人時間要跟同事在一起呢?
「呃,是啊……」大衛一見等候的亞瑟也知約她無望,只能聳聳肩,「那算了,下次再說。Bye。」
「Bye。」蘇朝他揮手道再見,待他轉身,才看向亞瑟。
亞瑟似乎一直在注視著她,而且準備好隨時在她看向他時展露笑容。她每次看到他的笑容,心就會怦怦跳個不停,感覺很不好。
「你怎麼會來的?」她挺直背脊,走向電梯按了下樓鍵。
「本來在洛杉磯洽公,剛好Lance放我假,所以我就來了。」
電梯門打開,亞瑟先讓蘇進去,才跟著進入電梯。
蘇其實一直不習慣電梯的狹小空間,所以她上班大多是爬樓梯。但是亞瑟來了,她只好搭進公司後只搭過一次的電梯--那一次也是因為亞瑟來。
「哦。那……那你住哪兒?」蘇呼吸一窒,差點講不出話來。
「還沒決定。」
「為什麼?」不是都會先訂好飯店的嗎?亞瑟不是這麼隨性的人……蘇因此又抬頭看他,發現他正等著自己看他,不由自主地抬手撩發。
「因為我是來確認某些事情的。」亞瑟語帶玄機。
「某些事情?」蘇不懂。亞瑟不是放假了嗎?那跟他講的話有什麼關聯性呢?
亞瑟變難懂了……雖然她從沒弄懂過亞瑟。
打從亞瑟在大學畢業那一天向她求婚開始,他就正式侵入了她的思緒。
她知道求婚是什麼,也知道訂婚與結婚是什麼,只是她不明白亞瑟為什麼會向她求婚。他們並不瞭解彼此,不是嗎?
但那時她也不知道為什麼,看見亞瑟,整個人就很開心,輕飄飄的像要飛起來一樣,所以即使她沒聽清楚亞瑟說了什麼,她還是答應了。
即使求婚時沒有婚戒,而且之後他就飛到台灣工作,可她覺得亞瑟是一個好人,一個她不瞭解的好人--不過話又說回來,她又瞭解自己多少呢?她連高興開心失望難過都還得經過父親與醫生叔叔的教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