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竟然連這事都忘了,真糟糕。那具『春雷』古琴,是閣主送給我的,把琴摔壞之後,閣主怎麼罰我的,我也都忘了呢!」別芝吐吐舌地自嘲道,對自己失憶的事,絲毫不以為意。
楚逸浪望著她無憂的笑臉,心裡一痛。
他和她之間,曾有的過住糾葛,果真如何鳳棲所說的,已成一片白紙,全都雲淡風輕地被遺忘了……
「你彈吧。」他歎息—聲,垂下眼,將古琴輕輕推向她。
「多謝楚爺。」她歡喜地接了過來,小心翼翼地將琴擺正。
當她在琴弦上撫了一把後,心底隱隱浮出奇異的熟悉感,不由得一愣。
她怎麼覺得好像曾經撫過這具琴呢?
而且腦海裡還浮現出紊兒那個大音癡的可愛圓臉,她好像曾經張大著眼,驚叫連連地讚美琴弦的音色好好聽……
搖搖頭,暗笑自己胡思亂想。眼角一瞥,她突然瞧見琴尾處的裂痕。
「唉呀,這具琴也被摔過嗎?」她好奇地摸了摸,覺得有股異樣的心疼感從心頭浮起來。
「嗯。前些日子請了制琴名師修整一番,今日才剛修好送回來。制琴師傅說,這具琴已經損傷,音色恐怕大不如前,可惜了。」
她又輕撫了一下,細聽琴弦聲,點了點頭。
「……的確可惜,大不如前了。」她點點頭,低聲說道。
楚逸浪警覺地抬頭看她,以為她想起了什麼。
細細觀察她的表情,他才發現她完全沒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也不像是有任何恢復記憶的跡象。
他歎息一聲,眸中流過不知該說是放心還是失望的矛盾情緒。
「不過沒關係,音律重的是知音。不知道是誰曾說過,若是沒有知音,古琴再有價值,也只是死物而已。若有知音,哪怕用的是最簡單的竹笛卷葉,也不妨礙。」
他皺著眉看她。
沒想到,他曾說過的話,都教她放進了心底,連何鳳棲的禁制之術都無法完全抹煞乾淨。
如果當初他能把握機會,拋卻心中的愧疚感,及時對她吐訴真意,是否今日的景況便會完全不同了?
可惜,事已至此,早已回不了頭了。
最後,他淡淡地露出一抹苦笑,不再讓自己多想。
她調了一下弦音,纖白手指在弦上開始慢慢地撫挑勾捻,悠婉柔美的音色輕輕流洩,繚繞在「霽月亭」中的兩人四周。
楚逸浪閉上眼,聽著她彈奏的樂曲,有如聆賞天籟一般。
她說的沒錯,琴身雖然受損,她依然能彈奏出這麼優美的琴音。
是因為有知音者嗎?
想到此處,他忽地張眼,覺得自己不該再更深陷了。
不管她還沒奏完一曲,他便逕自站了起來。
琴音戛然而止。
「楚爺,是芝兒彈得不好嗎?」她也跟著站了起來,交握著手指,神情不安地望著他。
「不,你彈得非常好。只是我累了,傷口在痛,必須回去休息了。」他向她笑著搖搖頭。
「芝兒扶您回房吧。」她一聽,緊張地要過去扶他。
「不用了,我可以自己走回去。」他不著痕跡地拉開一步,避開她的扶持。
「楚爺……」他躲避的反應,讓她有些受傷。
他在重傷之後,對她變得特別的見外。
以前的他,是不會這樣的……
他撫按著胸口的傷,一步一步地慢慢走下亭邊的階梯。
「楚爺,等一等!您的琴……」芝兒看了看還躺在桌上的琴,手足無措地喚住他。
他腳步一頓。
她見他停下來,連忙轉身捧起琴,抱在懷中要跟上他。
可接下來他所說的話,卻讓她又愣愣地靜止在原地。
「我不彈琴的,如果你不嫌棄琴尾的損傷,那琴……就送你吧。」背對著她說完話後,他便頭也不回地繼續走遠。
芝兒抱著琴站在亭子裡,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
看了看他的背影,又看了看懷裡的占琴,她怎麼也拿不定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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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芝兒,你帶了什麼回來?」來找她的別緹和別紊,好奇地看看她手中抱回來的東西。
「楚爺他……剛剛送了我這具『九宵飛泉』。」她不好意思地說道,將懷中的占琴放到桌上去。
「那個畜……楚爺在搞什麼?他怎麼又送了一次琴?嫌風波不夠多嗎?」別緹對楚逸浪十分不滿地低聲咕噥。
「什麼?」正拿著拭布擦拭著琴身的別芝,轉過身來對她眨眨眼,一時沒聽清楚她說的話。
「沒事啦,別理緹兒。對了,楚爺怎麼會把琴送你?」別紊趕緊拉開緹兒,忙找話題。
「剛才我在『霽月亭』遇到他,當時他把琴晾在桌上。我一見這具古琴是難得一見的傳世精品,就忍不住借來彈了一會兒。誰知道,他後來就起身要走,又突然開口說要送我,我還沒來得及拒絕,他就自顧自地離開了。我沒辦法,就只好把琴給抱回來了。」別芝吐了吐舌,趕緊解釋道。
「唉,原來是你主動招惹他的啊!」緹兒翻了翻白眼。
「緹兒,你好像……突然很討厭楚爺?以前沒見你這樣的。」芝兒疑惑地看著她問道。
緹兒的雙眉頓時豎了起來,開口罵道:「哼,我根本就瞧不起他!那個花心大爛人,在『煙波閣』外面不知道多少紅粉知己!而且誰叫他竟然對——」
「緹兒!」紊兒記得拉了緹兒一把,她便立即住口。
別芝好奇地看著她們兩人緊張的反應。
「紊兒,讓我講完嘛!誰教他竟然對女人用情不專,『煙波閣』外有一堆紅粉知己!我最討厭這種拈花惹草卻又不負責任的爛男人了!」緹兒的眼兒轉了轉,胡亂扯了一通。
反正楚逸浪花名在外,已經爛到底了,這也是事實吧?
別紊在旁邊鬆了一口氣。
「可是,楚爺掌管著京城裡的『花雨樓』,以『花雨樓』來掩飾身份、探查消息,這也是沒辦法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