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似曾相識的景致讓他憶起,當時走出門外,天真地和他許下約定的小女孩,那張稚氣又充滿期待的可愛臉龐……
隱隱約約地,像是感覺到從天而降一道足以透視他的視線,佟京宇沒來由地轉向二樓窗台,和窗裡那個穿著碎花睡衣,頂著一頭剛睡醒的亂髮,伸懶腰伸到一半的女孩,就這麼四目相對——
「啊!」
本來思萌還不確定對方是不是在看她,但就在他的表情從微愣之後轉為淺笑,這才萬分確認自己的糗態已經完全映入對方眼裡,羞窘得立刻蹲下。
「不對,我應該先問他是誰吧?」
她想想不對,又站到窗前往下看,櫻花樹下卻已經杳無人蹤。
「怪了,我是見鬼還是在作白日夢?」
帶著一肚子疑惑,思萌飛快地梳洗更衣,從抽屜裡拿了支警棍型手電筒防身,小心翼翼地下樓查看。
「你就是成思萌吧?」
正在查看客廳的她,沒料到身後突然傳來男人問話的聲音,嚇得猛然轉身,才發現出聲的原來就是方才站在櫻花樹下的美男子。
雖然看他的模樣不像是壞人,但對於男人總是看走眼的思萌,很不信任自己的眼光。
「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她防備地把手電筒拿在胸前。「你是誰?如果你是小偷的話,那你闖錯門了,這裡已經賣給了黑道大哥,待會兒他弟和小嘍囉就會過來,你想要命就快逃,不然待會兒被人家剁手剁腳,我可救不了—— 」
看著對方鎮定地朝她走來,思萌越講越緊張,正考慮自己的逃生路線,只見他突然停步,拿出一串十分眼熟的鑰匙在她面前晃了晃。
他好笑地問:「我知道你的名字,又有家裡的鑰匙,你認為我是怎麼進來的?」
「咦?」
思萌眨了眨一雙大眼,簡單的腦子蹦出一個答案。
「啊,原來是這樣啊∼∼」她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你就是那個黑道大哥弟弟的專屬司機吧?早說嘛!嚇死我了。」
黑道大哥?
專屬司機?
這回換京宇疑惑了,他皺起好看的濃眉,好一會兒才想通她口中嚷嚷的「黑道大哥」,應該是指昨天和她見過面的超仁大哥吧?
的確,個子高大、脾氣沖的大哥,被誤認成黑道大哥還說得過去,但是一向被喻為「商界貴公子」的他,在她眼裡怎麼不是小偷就是司機?
「你怎麼不認為我是那個黑道大哥的弟弟?」他不想猜,直接問了。
「呵,怎麼可能嘛!」她搖搖手,想都不想地說:「你們看起來一點都不像。他像大熊,你像白馬,怎麼可能是同一個媽生的?他弟肯定跟他一樣是個大塊頭,搞不好身上還刺龍刺鳳!所以嘍,你一定是先來幫老闆打點的司機嘍!」
瞧她胸有成竹、說得自信滿滿,那股氣勢竟然讓京宇一下子忘了反駁。
不過,若是讓大哥知道她說他像大熊又像黑道大哥的,一定會氣得七竅生煙,巴不得把她送到火星去吧?
呵,他大概能明白,為什麼大哥昨天回家後,直說他無故善心大發,僱用了一個異於常人的「怪咖」,他一定會後悔的。
「咕嚕∼∼」
驀然,一聲響亮的怪聲在室內迴響,也打斷了京宇的思緒。
他愣了愣,才從思萌按著肚子、脹紅了臉的動作明白,原來那個驚人的怪聲是從她肚子裡發出來的,不禁笑出聲。
思萌糗得紅了臉。「你這麼嘲笑一個淑女很沒禮貌耶!」
「抱歉。」雖然他一點也看不出她哪裡像個「淑女」。「都過了中午,你還沒吃飯嗎?」
京宇一問完,就見她忽然鬼鬼祟祟地左看右看。
「那個『大熊弟弟』還沒來吧?」她以手掩唇,小小聲地問。
大熊弟弟?是說我嗎?
不知道她到底想幹什麼,京宇也就順著她的話回答:「目前屋子裡就只有我們兩個。」
「還好。」她拍拍胸口,不好意思地告訴他:「其實昨晚我看烹飪書看到睡著,直到剛剛才醒。雖然不是故意的,不過如果讓他知道,會以為我是個懶鬼,當場把我開除,那我就完蛋了!看在大家以後就是『同事』的分上,你要替我保密喔!」
「看烹飪書?」他嗅出不尋常之處。「你不是烹飪高手嗎,何必熬夜看烹飪書?」
她不好意思地摸摸臉。「什麼高手,我家是開餐廳的沒錯,可是我只負責去吃,根本沒學過。為了能留下來,我只能硬著頭皮說自己是烹飪高手,如果不快點惡補,萬一第一天就被開除怎麼辦?說什麼我也不能讓他們知道我不會煮——」
完了!
思萌打住,可是已經來不及,該說、不該說的,她全說了。
「與其擔心我去告狀,你應該先擔心自己晚上要怎麼煮出一桌菜來吧?」光看她的表情,京宇也猜得出她在想些什麼。「據我所知,佟家人是不挑食的,不過,他們的味覺也沒差到連餿食都能吃下去。你打算怎麼瞞天過海?」
「煮飯嘛!有什麼困難的?」她信心十足,樂觀地說:「我爸生前可是個大廚師,我多少也有點遺傳到他的天分吧?照食譜做就沒問題啦。我看你是個好人,應該會幫我保密吧?」
保密?在房仲業打滾多年的他,向來最重視的就是員工的誠信問題,如果換作是以前的他,現在早就表明身份,攆她出門了。
這個天真又樂觀過頭的傻女孩實在要慶幸,即使知道她蓄意欺瞞,他竟然沒有什麼反感,還有點好奇她堅持留下的原因。
「好,我可以幫你保密,不過你也得老實告訴我,為什麼你就算留下來當女傭也不離開這裡的原因。」
「因為我要留在這裡,等我媽回來。」
不曉得為什麼,在幾句交談過後,思萌對這個連名字都不知道的陌生男子,很自然地戒心全無,一五一十地把自己堅持的原因告訴京宇。
聽完她的回答,京宇先是一怔,繼而雙手環胸,若有所思地凝視她好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