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有機關耶,好厲害!」楊媚媚讚佩道,靠上前,看見了委託人的名字。「委託人叫柴士諭啊!」她拾起頭望向豺狼,旋即心頭一驚,被他的表情嚇了一跳。
只見豺狼目皆盡裂,瞪著這三個字,臉色陰沉冷酷到宛如地獄鎖魂使者。
他的眼前又變成一片血霧,那一聲聲淒厲的尖叫又在他耳邊圍繞,劇烈的痛在他肉體肆虐,這一瞬間,他彷彿又回到七歲那年,目睹柴家慘遭滅門的剎那。
他看見那個殺了所有人,意圖姦淫娘親的兇徒緩緩的轉過身,他對上了一雙血紅狂亂的眼……
柴士諭!
手上的竹簡差點被他給毀掉,他呼吸急促,強迫自己鬆開手,將殺手牌放在桌上。
「豺狼……」楊媚媚有些不安的伸出手,試探地覆在他緊握成拳的手上,見他沒有甩開,又輕輕的將他顯得冰涼的手包覆在她小小的掌心裡。「他是誰?」
豺狼沒有任何反應,彷彿沒有聽到她的聲音。
柴士諭目前人在何處?他為何委託毒蛇殺二師兄?為何?到底為何?
「豺狼,你還好嗎?」楊媚媚擔憂地問。他的神魂好像已經飄離似的。
難道……二師兄在為他調查當年的滅門血案?!
突然之間,一切明朗了!柴士諭為何殺二師兄,二師兄為何極力對他隱瞞,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釋!
原來……害了二師兄的竟是自己!
「豺狼!」楊媚媚雙手捧住他的臉叫喊著,圓圓的大眼直勾勾望進他黑暗的靈魂深處。「豺狼,告訴我,他是誰?」她知道這個名字代表的,絕對不只是委託殺手殺他二師兄的人。
他眨眨眼,飄忽的望進了她充滿憂心的眼裡,跟前的血霜才慢慢化開,恢復清明。
「柴士諭……」他低喃,雙手緊握成拳,抵著大腿微微顫抖著,極力忍下那種想殺人……想殺了柴士諭的慾望。「他是我的大伯,我爹敬愛的兄長。」
楊媚媚一陣錯愕,心裡充滿疑惑。是他的親人?為何要殺害他的二師兄,又為何他一看到這個姓名,就變得那麼奇怪?
這之間,到底有什麼樣的故事?
豺狼突然收起竹簡,表情冷凝的下了決定。
「我送你去荒谷。」
「什麼?」她不懂他為何趕她。
「既然師叔是你的師父,你要求我帶你出來,原本也是打算投靠你師父,所以送你到荒谷去之後,我就不再欠你了。」豺狼語調冰冷,面無表情。
「為什麼?」楊媚媚瞪著他。這些日子以來,她以為他對她不只是恩情而已,難道這只是她自己的奢望?
「沒有為什麼,這是很正常的決定。」
她仰起下巴,不馴的直視他。
「如果你不把真正的原因說清楚,我絕對不會離開的!」
「你想聽真話,我就告訴你真話,因為我不喜歡身旁帶個累贅礙事,你只會妨礙我!」他撇開頭,不去看那雙黑色的大眼。
「哼,你可別忘了,我這個『累贅』還救過你的命!沒有我這個『礙事的累贅』,你啥事也不用辦,早早就去找閻王喝茶下棋,也不會有機會在這裡說這些言不由衷的屁話了!」楊媚媚雙手抆腰,傲然的朝他吼。原本還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太一相情願,可是聽到他這麼說,她就瞭解他根本在說謊!
「少自作多情了,那些都是我的真心話!」
「是啊是啊,好真啊,你還可以順便賭咒發誓說『若有半句虛言,我楊媚媚便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如何?」她故意說。
豺狼一窒,驀地大吼,「你胡說八道些什麼?!」
「有什麼關係,你不是說你說的是真話嗎?」她雙手環胸,仰高頭斜睨著他。哼,果然如她所料,這個笨蛋!說她是笨女人,結果自己也沒高明到哪裡去!
「就算要賭咒發誓也和你沒關係,做什麼拿自己來開玩笑!」他好怒,要他發誓卻是咒她自己,她到底是瘋了還是傻了!
「我一點也沒有開玩笑的意思,豺狼。」
「閉嘴!」豺狼惱怒的吼,方纔那股冷冰冰的酷勁已經完全消失不見。
而她也真的閉上嘴,沉默的望著他,眼底滿是倔強。
豺狼只是瞪著她不發一語,眼底則是滿滿的怒氣以及隱隱的慌亂。
僵持到最後,終究化為一聲挫敗的歎息,他坐了下來。
「你真是可惡!我不想害了你啊!」他懊惱的喊。
「為什麼你會害了我?」楊媚媚好聲好氣的問。
「因為我面對的,是一個喪心病狂的魔鬼,他會不惜一切的殺了對他有威脅的人,我的二師兄就是為了我的事惹來殺身之禍,躺了一年還無法痊癒……」他低下頭,將臉埋進手中。「我不想看見你也有同樣的下場。」
「豺狼。」楊媚媚溫柔卻堅定的拉下他的手,傾身向前。「看著我。」
他依言抬眼,眼底有著防備與冷測。
「告訴我發生什麼事了?和這個叫柴士諭的有關係嗎?」
「柴士諭……」豺狼的語調瞬間變得冷硬,表情微僵。「一個因為覬覦弟妹而泯滅人性,殺了弟弟一家的畜生!」
楊媚媚暗抽了口氣。他的意思,是她想的那樣嗎?
他緩緩的解開布扣,敞開胸口,露出那道猙獰的長疤。
「我的天啊!」她掩嘴低呼,不敢置信的瞪著那道疤痕,想著當初那是多麼致命的傷,他又是如何活下來的。
「我被砍了一刀,我爹為了護我,被柴士諭從背後一刀穿心,這裡……」豺狼指著鎖骨一處不規則的圓形疤痕。「是那把穿透我爹胸口的刀刺中的,當柴士諭以為我和爹都死了的時候,就開始準備強暴我娘,我從我爹胸口的大洞看著他撕扯我娘的衣裳,看著我娘為保貞節咬舌自盡,大量大量的血從我娘嘴裡冒出來……」
「夠了!」她倏地站起身將他攬進自己的懷裡。「豺狼夠了,別說了……」她哽咽的在他耳邊低喃。她的心,為了那個無助可憐的小男孩而疼痛著,為了這個背負深仇的軒昂男子揪扯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