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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9 頁

 

  「蓮兒……」為什麼會是她,為什麼?

  青蓮輕歎,不做任何回應,她由摯愛的人眼中驗證了人性是多麼不值得信任,單憑片面之語就定了她的罪。

  不過這樣也好,就讓他恨她吧!對她徹底的失望,無緣的情份早斷早了,他也不會因她的離去而終日不歡,自虐其身。

  「風大哥,她說她接近你是有目的的,她一點也不愛你,她要的是寶珠,而不是你。」萬娉婷不忘加油添醋的抹黑,故作柔弱地依偎在他懷中。

  她的眼底有著詭計得逞的凶光。

  風寄傲沉痛的雙眸凝視清冷面龐,「告訴我,蓮兒,這是你接近我的目的嗎?」

  他不相信,不想相信、不願相信,但是他無法不相信,尤其她蓮唇輕啟所吐出的一句絕情話語。

  「是的,我找了它很多年,幾乎以為要絕望了。」她撫著珠子,臉上卻帶著些許憂傷。

  好久了,久到心冷。

  她對他的情意並不假,發自真心,但他竟然因為她手中的珠子而抹煞之前的恩愛,認為她是無情人,怎不叫她心寒?

  青蓮被他質疑的神情刺傷了,微微抽痛的心窩流出一絲苦澀,他的不信任就像一把利刃,刺心三寸不偏不倚,一刀刺破她原想為他留下的心意。

  這就是人間的酸甜苦辣、悲歡離合吧!她在一個男人身上看見自己的七情六慾,卻也同時失去了對情愛的執著和不捨。

  「為什麼?」風寄傲痛心的低吼。

  「為什麼……」她笑得飄忽,彷彿下一刻會如霧飄定,「是我的錯,我改變了你的命運,讓你一夕之間喪親又失家,成為暴戾的商賈。」

  若沒有寶珠,他的一生會非常平順,入朝為仕、娶妻賢良、子孝父慈,一家和樂地共度天倫。

  他眼中紅絲赤戾。「這句話是什麼意思?風家慘案與你有關?」

  她是他多年來苦尋不著的仇人?

  「間接的,若我看好這顆寶珠,你的未來是不一樣的。」不會有她。青蓮悵然的想道。

  「你是說『吉祥寶珠』原是你的?」怎麼可能?以她的年歲……咦!那是什麼?

  一道幽光由地而起,青蓮掌心中的珠子竟浮空而起。

  「不,它不是我的,我只是不小心打翻了菩薩的珠盒。」該是道別的時刻了,雖不捨亦得捨。

  「什麼菩薩,她又在怪力亂神了,風大哥你快捉住她,不然她要帶著寶珠逃走了。」連人帶珠都下許定,她要他們一併留下。

  萬娉婷惡毒地不讓兩人有化解仇恨的機會,她假裝虛弱的推了風寄傲一下,讓他手持的長劍刺向青蓮胸口,劍尖沒入深達五寸。

  一瞬間,風寄傲怔住了,握劍的手無法動彈,順著劍身滑落指背的血紅得鮮艷,溫熱地濕了五指,滴落地面。

  一滴、兩滴、三滴……那一滴滴的鮮紅滴的不是青蓮的血,而是他逐漸死去、枯竭的心,他竟然親手殺了她——

  一旁見狀的蕭化贊想上前搶救,他知道他這個孤僻的師兄對她用情有多深,要是她因此香消玉殯,他的心也會跟著死去,不再展顏。

  但是他才上前一跨,不知從哪鑽出的巨獸猛地甩開他,獸目狺狺地咧齒高咆,以狂傲的姿態擋在主人面前,不容人靠近。

  「辟邪,現原身。」

  青蓮輕柔地呢哺,大家錯愕的眼流露出難以置信,原本以為是獅子的巨獸頭上居然生出兩角,背腹多了一雙羽翼,上升的火焰圖樣在四足燃燒著,而胸前有甲。

  這分明是傳說中的神獸——辟邪。說不出口的震撼,這時眾人才想到這頭獸的名宇就叫辟邪。

  「將我心,還你心,兩兩不相欠,天上人間,從此不相見。」別了,她愛過的人。

  青蓮緩緩地後退,劍身一寸一寸的抽出,她胸口的血不再流了,但傷口仍在,眼神淡漠得一如不曾相識,轉身側坐辟邪背上,垂眸不見任何人。

  一聲嬌斥,龐大的巨獸騰空而起,對著夜空穿牆而出,消失在冷風微送的寒夜裡。

  「不——」

  *** *** ***

  淒厲的吼聲猶在耳際,而留下的儘是孤寂,望著空無一物的右掌,風寄傲彷彿仍看見那抹溫熱的艷紅,像春蠶吐盡的絲線纏繞著。

  他從沒想過失去一個人會這麼痛苦,就連當年目睹雙親的死亡也不曾這般痛過,彷若人被掏空了,形似行屍定肉,什麼也不剩下。

  他殺了自己最愛的女人,為何他會在那一刻才明瞭自己愛她有多深,即使她真是讓自己毀家滅口的仇人,他也無法下手了結青蓮的生命,他對她的愛已經盲目。

  而他卻狠狠地將劍刺向她,一劍穿心,毫不留情,那濺起的血猶似她流不出的淚,讓他心痛萬分。

  將我心,還你心,兩兩不相欠,天上人間,從此不相見。

  多麼沉痛的悲傷呀!她若無情,又豈能說出如此決裂的話語?讓盲心的他無從挽回,悔悟交加地痛恨自己竟然漠視她的情根深種。

  為什麼是天上人間呢?若再給他一次機會,他會牢牢的捉住她,不再輕易放手,縱使天下人笑他為美色所惑,他亦甘之如貽,為她沉淪。

  「風大哥,天寒了,你怎麼又忘了加衣?」受了凍怎堪消受。

  霜一落,萬娉婷溫柔地將手中的毛裘往他肩上一披,十分賢淑地重沏一杯熱茶送到他嘴邊,希望能為他祛祛寒,免受露氣所傷。

  「回房去。」風寄傲不動不看,婉拒了她的善意。

  她一歎,面露愁色。「天寒地凍最易傷身,你就把這杯茶喝了吧!別跟自己過下去。」

  他少食少眠,她也跟著食不知味、夜難就寢,輾轉難眠地看他燈未熄,獨坐窗前,神情落寞的苦酒一杯接一杯。

  她看在眼裡,憂在心底,再這麼折騰下去,他的身子骨怎麼受得了?就算他是習武之人,也難免生些病痛,叫人好不憂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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