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小小的人影從樹叢後跳了出來。
「玉蒲,你在胡說什麼?快回去休息,這裡沒你的事。」一見她出現,萬娉婷慌得連忙趕人。
良心受不了苛責的瞿玉蒲避開她的碰觸,直接繞過她走向風寄傲。
「娉婷姐姐,我不能再幫你隱瞞了,其實那天我就跟在你身後……
第十章
「小伙子,想不想卜一卦呀?給我老人家賺口茶水錢。」
一句「不想」在喉間滾了滾又嚥下,風寄傲在簡陋的算命攤子坐下,並未開口。
「哈!要找人是吧!老頭子我指點你一條明路,包管你眉開眼笑的直向我道謝。」兼差當月老也不錯,那老小子老是牽錯姻緣,造成人間怨偶無數。
「老先生若缺銀兩,這錠銀子就買你金口。」其實他壓根不信這些術上的胡言亂語,只是見擺攤的老叟一臉和氣,才與之攀談。
「免了,免了,有緣見到我是你的福氣,以後每逢初一、十五到我廟裡上三炷清香,再擺上大魚大肉即可。」免得他那婆娘老嫌香火不盛、信徒不虔誠。
「廟裡?」什麼廟?難道他是主持廟事的廟祝不成。
「呵呵……往後你會知道我是誰的,現在你直直往前走,見到一間廟宇,三跪九叩的求菩薩大發慈悲,百日後自有青蓮浮世……」大士,小神可完成您的交託了。
「那條路哪有廟……」他一抬頭,眼前竟空無一物,他身下所坐的椅子是一塊樹頭。
風寄傲懷疑自己作了一場荒謬怪誕的夢,他本來是在師弟蕭化讚的勸說下走出山莊散心,不自覺走遠了,現下舉目一瞧儘是荒涼,哪來的廟宇?
但是那一句「青蓮浮世」卻讓他不由自主的提腿前行,在荒草漫漫的郊野獨自踽踽前行,想起了那一日……
瞿玉蒲將下毒的真兇供出,震驚了莊內所有的人,眾人萬萬沒有想到,那個溫柔婉約的大家閨秀竟會做出這種事。
原來萬娉婷盜寶珠的目的,是為了幫助母親辛飛娘讓死去多年的父親萬棄起死回生。
當年,風瀟灑得此至寶,將它交由最信任的長子貼身保管,這顆寶珠也就隨著風寄傲躲過歹徒毒手。
而萬棄夫婦在搶救他的過程中,並無暇去細探他的隨身對象,是以一直不知道寶珠就在他手上,直到前陣子他放出消息誘敵前來,辛飛娘才得知這件事。
其實身為恩師的她,大可以直接向風寄傲借寶珠一用,但她心思千回百轉,怕這性情孤傲的徒弟不肯在此當頭將寶珠遠借,自己的唐突之舉反倒打草驚蛇,因此,她找出萬棄生前偶然在西域得到的一株奇毒——絳珠草,說服女兒在莊裡下毒,迫使風寄傲拿出寶珠救人,再伺機行竊,帶回雪山救夫。
辛飛娘的想法雖然怪誕,但也顯示她對丈夫情深意重,將他殘缺不全的屍體放在千年寒玉床以保屍肉不腐,整年相伴不離不棄,可見是名至情至性的奇女子。
為此,風寄傲並未怪罪萬娉婷下毒害人一事,只將她送到千里之外的別居,派人好生照料著,以守對恩師的承諾,讓她衣食無缺。
邊走邊回想,他往前走正疑無路,一片青綠的竹林赫然出現,清幽雅致的寺廟矗立林後,人煙鼎盛來往其問,一尊觀音佛像正立中殿。
「緲緲山林間,幽幽古鐘響,抬頭見日月,低思兒女情,菩薩心中坐,蓮花朵朵開。」
一陣輕揚的柔音順著檀香味徐徐飄來,當下一凜的風寄傲不見吟唱之人,眼神凝注處是菩薩座下的青蓮,頓時心中微感一絲祥和。
他謙卑的兩腳落地,三步一跪、九步一叩地來到觀音面前,以最虔誠的心意雙手合掌,默念著他對菩薩的請求,以及對思念人兒的殷殷盼望。
如此連續三個多月,不論颳風下雨或身染風寒,他定是第一個進廟禮佛之人,同樣的叩、跪不曾有一日怠忽,時時懷著最謙遜的心為菩薩上香。
這些日子以來,他已成為信徒口中最傳奇的人物,除了他經商的才能外,其癡心更令人動容,不少人因此而感動,幫他求著菩薩早日完成他的心願。
「哎呀!風莊主,你怎麼又搶了頭香?好歹讓我老婆子也跟菩薩說說話,求她讓我兒子早點娶老婆,生幾個小蘿蔔頭累死我老人家。」
面對老婦人和善的問候,風寄傲一貫地淡笑不語,手持三炷香當天一拜。
自從他日日出現在觀音廟後,這座寺廟的香火突然旺得不得了,天天人滿為患,每個人都想看看天下最癡情的男人,順便瞧瞧菩薩是否靈驗,能應了他的懇求。
不過來上香的姑娘也不在少數,芳心暗動地想取代他心裡擱著的那個人,嫌鰈情深、共效于飛,翻紅被窩裡浪擲春宵。
可惜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一個人能入他的眼,他看的永遠是那朵盛放的蓮花。
「公子,你日日來見菩薩,不覺膩嗎?」佛雖有心,但也怕人煩。
聽見輕如柔絲的嗓音,風寄傲驚喜地轉過身,以為能見到心心唸唸的人,但是欣喜的面容一見到長相平庸的女子,當下一斂地掩不住失望。
「見菩薩、近菩薩,菩薩不膩,我便天天謁見。」看著菩薩慈藹的神情,他的心一日比一日平靜。
「菩薩膩了也不便開口轟人,你當有自知之明,不該來煩它。」否則光聽他一人的叨念,何來心思普渡眾生。
「那就等菩薩膩了再說,她若有靈自會給我一個明示。」他求的不多,只願知心人兒相伴。
「無賴。」
原本打算離開的風寄傲一聽她嬌嗔的輕啐,冷淡的眼忽地一瞇。
「姑娘貴姓?」
「古。」
「古?」
「怎麼,不許人姓古嗎?大家都說你是最癡情的人。我看不然,隨便問起姑娘家的姓氏,八成也是做做樣子的登徒子,人前人後兩個樣。」專騙姑娘家的感情。
「姑娘隨便就回應陌生男子的問話,不也輕佻?」不知為何,他突然有心情與人打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