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他心裡很清楚這只是他的精神回復了,跟肉體完全無關,他最好還是乖乖躺著,連根頭髮也別動,最多拉開眼皮看人,或者張嘴說話。
「你,想回去嗎?」聲音依然透著疲乏,但每一個字都十分清楚有力。
「想。」
「我想也是,咱們家裡頭兄弟姊妹二十幾個,就屬你最戀家,能不出門就不出門,一出門就想要回家,真是個戀家鬼!」
「……」
「既然如此,那就只好隨便湊合了!」
「如何個隨便湊合法?」
「讓你自個兒挑,你一定挑不出半顆雞蛋、龍眼來,因為你不喜歡女人,那只好學學大哥我,哪個做爹的要把女兒嫁給你,或者哪位姑娘家主動說要和你成親,也甭管對方是圓或扁,你就娶了她,這麼一來,你不就可以回去了?」
「是。」
「很簡單,對不?」
「對。」
「那就按照我的話做吧!」
「好。」
很好,聽話的弟弟才娶得到老婆,不過……
「話再說回來……」獨孤笑愚的目光停留在盤膝坐在他身旁的年輕人身上,深深歎息。「瞧你這副好像連自己都養不活的德行,想要碰上那種機會恐怕也不容易啊!」
「你就不能換件整齊一點的衣衫?」
「這件還能穿。」年輕人面不改色的拉拉起碼有十幾個補丁的衫擺。
「天,男人像你這般小氣、吝嗇的還真少見!」
「我是節儉,節儉是好事。」
「好好好,你就繼續節你的儉吧!」獨孤笑愚閉閉眼,再徐徐睜開。「現在,告訴我,我的傷勢如何?」
「不輕,大哥你起碼得先躺上兩個月才能下床,之後再靜養兩個月就可以自己行動了,想要活動自如得再加兩個月,至於掄掌揮拳使功夫嘛……嗯,起碼得再四個月以上!」
「要那麼久?」獨孤笑愚有點吃驚。「前前後後加起來十個月快一年了呢!」
「你得先把肉養出來,人只有骨頭是動不了的。」年輕人嚴肅的指出事實。
「說得好像我只剩下一副骷髏了!」獨孤笑愚喃喃道。
「半副。」年輕人一本正經的糾正獨孤笑愚的語誤。「大哥你半邊身子的肉幾乎全被刨光了,若非我有千年紅參果和紫靈芝煉製的凝血續筋生肌膏,大哥絕捱不過三天,即便邀天之倖勉強捱過去了,想要完全康復也得耗上三、五年以上,而且也無法復原如初,往後你那半邊身子會無法施力、不好使喚,行動滯礙不便,甚至得拄枴杖走路……」
他瞄一下藥箱。「幸虧爹讓我把凝血續筋生肌膏帶來了,我可以保證大哥定然能夠痊癒如初,與受傷之前沒有兩樣,甚至看不出半點疤痕來,不過非得要有那麼久的時間慢慢療養不可,生筋肉骨可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想快就容易出差錯,更何況,這已經比三、五年快多了。」
「的確,如果真是三、五年的話……」獨孤笑愚吞了口唾沫。「好吧,十個月就十個月,或許還趕得上種晚禾。」
「想幹田里的活兒,得兩年後。」
不能種田?!
「你你你……你說什麼?」這才是真正的災難,最最沉重的打擊,如果不是不能動的話,獨孤笑愚會馬上爬起來跳腳給他看。
「想幹田里的活兒,得兩年後。」年輕人又重複了一次。「如果不是我給大哥你喝下一整瓶九轉還魂液,大哥你起碼要十天半個月之後才能夠吭出一聲、兩聲,那一聲、兩聲聽不聽得見也有問題,哪能像現在這樣一醒來就話說個不停。所以,要干田里的粗活兒,至少得兩年後。」
「兩年不能種田?那不是要我的命嗎?」獨孤笑愚好像快死了似的呻吟。「商量一下,不能少個一年、半年的嗎?」
「沒得商量!」年輕人硬邦邦的回絕,毫不妥協。
「可惡!」獨孤笑愚咬牙切齒。「都怪二叔。」
「我聽大嫂說了,裡頭有五條大蟒蛇?」
「沒錯,不是兩條,也不是三條,是五條,不是二叔在計算方面有問題,就是二叔來的那回恰好其他三條大蟒蛇冬眠未醒,運氣好沒給他碰上。他的運氣好,我的運氣就不太好了!」獨孤笑愚沒好氣地嘟囔。「說到你大嫂,她人呢?」
「大嫂很囉唆,不斷詢問你的情況到底如何,我答得煩了就……」年輕人面無表情的用大拇指比比帳篷外。「支使她出去忙活,要她準備熱騰騰的鮮魚湯,你一醒來就可以喝,一涼了就得另外再煮,這時候她應該又在煮魚湯了吧!」
獨孤笑愚又笑了。「她很擔心?」
年輕人點頭。「又急又擔心得像個瘋婆子。」
獨孤笑愚挑了一下眉,似笑非笑的勾著嘴角。「最好不要再讓我聽見你這樣說你大嫂,不然小心我扒你的皮!」
年輕人馬上低頭認錯。「對不起。」
獨孤笑愚的眼皮又闔上了。「去找她來吧,我不想讓她繼續焦急下去了。」
「是。」
「回來!」
「大哥?」
「你告訴過她你是誰了嗎?」
「沒有,我只告訴大嫂我的名字,君蘭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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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雪菱如飛也似的奔入帳篷裡來,獨孤笑愚一眼就注意到她紅腫的眼眶和憔悴的容顏,然後是她親眼見到他真的清醒過來之後驚喜欲狂的表情,那樣又想哭又想笑的哽著淚水在眼眶中打轉。
他很高興,雖然她沒有說出口,但她的心早已牢牢的繫在他身上了。
「你很擔心我?」
沒想到他話一問出口,只不過眨個眼而已,宮雪菱驚喜的表情便全都收拾起來了,而且……
「一點也不!」
獨孤笑愚頗意外的征了怔。「一點也不?」
宮雪菱傲慢的抬高下巴。「對,一點也不!」
她就那麼好強?
獨孤笑愚狐疑地端詳她片刻。「如果我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