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笑愚是個成熟的大男人,只有這種時候,他比他女兒更幼稚。
不過大家都能瞭解他的心情,因此總是任由他喊停就停,任由他愛看多久就看多久,任由他一再跟君蘭舟討價還價,最後看他像個小孩子一樣賭氣,大家正好開心的笑一笑,輕鬆一下。
除了宮如媚母子三人,他們急得快著火了,每次獨孤笑愚一叫停,他們就差點抓狂,但起碼獨孤笑愚肯跑這一趟去為他們要解藥,他們只好盡量忍耐,真想發飆,等拿到解藥之後再飆個痛快吧!
他們並不知道事實並非如此。
「二十多年前,六叔曾中過唐門的千魂絕,說實話,既然連他們自己都沒有解藥,唐門實在不應該使用那種毒。為此,爹和幾位叔叔花費了整整三年時間找齊三種天下至陽之毒,以及三種天下至陰之毒,再由二叔煉製出能解百毒的藥,這才解了六叔身中之毒。又為了避免同樣的事發生,他要大家都吃下那種藥……」
「所以你才能夠百毒不侵?」
「沒錯。」獨孤笑愚頷首。「但煉製出來的藥量有限,那藥丸早就沒了。倘若要再煉製,就必須再找齊三種天下至陽之毒,以及三種天下至陰之毒……」
「原來你是想再煉製那種藥給我和芙兒?」宮雪菱恍然大悟的低喃。
「我可沒本事煉製什麼丹藥,」獨孤笑愚搖頭道。「那種事得交給蘭舟負責,我只負責找那六種毒。」
用說的可真容易,光是一種毒就差點要去他的老命了!
「要你去冒那種險,我寧可不要!」宮雪菱咕噥。
「所以我一定要去唐門要回蛇芝血蘭,」獨孤笑愚裝作沒聽見她的咕噥。「那是我的,不是給他們的!」
「但唐門的毒跟暗器無人不懼,就算你跟二弟不怕毒,但其他人呢?」
「唐門的毒跟暗器無人不懼?」獨孤笑愚驀而朗聲大笑。「唐門的毒算什麼,在二叔面前,他們也得俯首稱臣!唐門的暗器又算什麼,碰上七叔,他們也只能低頭認輸!」
「說得跟真的一樣,六叔還不是中了唐門的毒!」宮雪菱不以為然的嘟囔。
「六叔不諳毒呀!」獨孤笑愚辯駁。「何況那種毒連唐門自己也沒有解藥,但最後仍是被我二叔化解了不是?」
宮雪菱想了想,「說得也是,唐門自個兒做不出解藥來,卻被二叔化解了,那就是二叔強勝一籌了。沒想到……」她若有所思地道:「二叔是個大夫,竟也對毒如此有研究呢!」
「這個嘛……」獨孤笑愚往馬車前方瞥去一下。「你以為蘭舟為何不喜歡為人看病療傷?」
「對對對,」宮雪菱連連點頭。「這點真的令人想不透呢,他是大夫,為何不喜歡為人看病療傷呢?既然不喜歡,那就不要學醫嘛!搞不懂,不喜歡為人看病療傷,幹嘛那麼辛苦去學醫呀?」
獨孤笑愚莞爾,忽地揚聲往馬車前方喊過去。「蘭舟,告訴你大嫂為什麼!」
布簾另一邊,在前座駕駛馬車的正是君蘭舟。「我不是大夫。」
不是大夫?
宮雪菱呆了一呆。「耶?」那是什麼?屠夫?
見宮雪菱一臉傻樣,獨孤笑愚不由笑開了。「蘭舟跟二叔一樣,他們只對毒有興趣,愛的是研究毒草毒物,而非學醫救人,學醫只是附帶。要知道,想使毒也得會解毒,所以要使毒,也就得順帶學醫,瞭解了?」
「原來如此,難怪、難怪!」宮雪菱恍然大悟地頷首,但不過一晌,忽又困惑的攢起眉頭。「既是如此,二弟為何解不了表哥、表姊身上的毒呢?」
獨孤笑愚的視線突然飛開,還把腦袋探出馬車外去「欣賞」沿路的風景。
見狀,宮雪菱狐疑地瞇起了眼,忽地探手一把揪開車前的布簾。「二弟,請告訴我,我表哥、表姊身上的毒,你可解得了?」
「輕而易舉。」
「那為何不幫他們解?」
「大哥說暫時不用。」
喔喔喔,原來是某人說暫時不用啊!
宮雪菱柳眉挑起半天高,獨孤笑愚用眼角偷瞄她一下,有點尷尬,宮雲菱臉上沒有一絲兒表情的靜默半晌。
「二弟。」
「大嫂?」
「別聽你大哥的,聽我的。」
「大嫂要如何?」
「拿掉『暫時』那兩個字,永遠不用幫他們解!」
獨孤笑愚怔了怔,霍然狂笑。
好妮子,竟然比他更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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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江畔,南山麓,峰巒疊幛,青黛浩渺,林木聯袂,鬱鬱蒼蒼,這就是武林中除了閻羅谷以外最教人敬而遠之的唐門所在。
「停!」馬車內忽地傳出沉穩的大喊。
宮孟賢困惑地朝前望,遙遠的山道依然看不見盡頭,為何要停在半途?
「女婿,還沒到呀!」
「快到了,因為……」馬車內再傳出輕笑聲。「再往前幾步有機關。」
眾人一驚,連忙策馬退後,唯有宮如媚母子三人動也不動。
「胡說,上回我們來也沒事啊!」
「上回在山下就有人來接你們上山不是嗎?」
宮如媚窒了一下。「但這回也是我們,他們為何要對我們用機關?」
馬車內的笑聲倏變,透著幾分嘲諷。「他們並不在乎你們,在乎的是我,他們想要捉到我。」
「但你已經來了呀!」
「我說過,他們不只要我打開玉盒,還要我替他們處理血蘭,不先捉住我,不能保證我一定會聽他們的話。」馬車內的笑聲又變,帶著濃濃的調侃。「要不信,姑姑你可以再往前試試呀!」
宮如媚和陸學季兄妹互覷一眼,臉色都不太好,旋即不約而同往後退。
「難不成我們就耗在這裡?」一邊退一邊抗議。
「大舅子,麻煩你……」馬車內的聲音慢條斯理的傳出來。「右邊那株枝葉最茂密的樹,砍斷它!」
宮仲卿不明白為何要這麼做,但仍依言照做,結果令人驚訝,樹一倒,前方就多了一個人,那個到鏢局去傳話的人,傲慢地站在山道中間,用冷漠的目光掃視他們每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