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開始「教訓」他了。聞霆旭在心裡歎氣。前兩項他勉強同意,不過第三項就免了吧!他不想開口反駁她,知道這樣只有更糟。
「阿升,我們走了喔!你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去散步?」
出門前,她對著跟一疊資料奮戰的簡漢升說。
在這裡工作快一個月,兩個人也越來越熟悉。
「不用了,你們去吧!bye bye!」
簡漢升很熱情的跟他們兩個揮揮手.他實在很感激陸靖涵,不光是因為她分擔了他一大半的工作,還因為有她在,大師好相處多了。
他問過她有沒有在馬戲團待過,否則怎麼懂得馴服猛獸。她說沒有,只要在幼稚園待過就夠了。
出門前,她戴好帽子,圍好圍巾。
聞霆旭難得耐心的等一個人.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冷,每次出門前都要把自己包得像顆粽子。他就不一樣了,一年四季就是那件黑風衣。
「ㄟ?我的手套勒?」
她翻了翻所有的口袋,就是找不到,沮喪的苦著一張小臉。
「該不會是早上去買菜的時候掉的吧……」
「沒關係。」他突然冒出這句話。
「啥?」她抬頭迷惑的看著他。他老是這樣,說話簡短得令人聽不懂。沒關係是指什麼?手套掉了沒關係,還是沒有手套也沒關係,抑或是跟他沒關係?
他用行動取代了言語。伸出手,他把她冰冷的小手給圈進一隻厚實的大掌裡面。
啊!她小小驚呼了一聲,然後迅速紅了臉。那帶著繭的手比任何手套都溫暖。
只不過他似乎對她的反應毫無所覺,邁開步伐走出家門。
「走慢一點啦!」
她每次總要提醒他,他才懂得要配合她的步伐。不過走著走著,她還是變成被他拖著走的狀況。
她仰望身邊高大的男人,懷疑他握著她的手是否有什麼「特別」的意思。大概只是怕她又回去找手套,浪費時間吧!她也不認為他知道她會因為他握著她的手,而臉紅心跳。
他寫得出驚悚懸疑的小說,可是對人跟人之間的感情卻是智障的程度。總之,他就是個遲鈍到極點的男人呵!
「怎麼了?」
可能是她的歎息被他聽到了,他轉頭看她。
「沒有。」擠出一個微笑,她說。「繼續走吧!」
其實他們散步的路徑跟他以往自己一個人走的路徑差不多,只不過以前他都挑很少人的清晨,而她則偏好黃昏。
一個人走跟兩個人走有什麼不一樣?答案是——大大不同。
他以前一個人走的時候,都沉著臉走完。原因無他,走路對他而言只是運動。
可是有她在,他就不能依照以前的習慣了……
「婆婆,你好啊!」
放開了他的手,她對一個陌生的老婆婆揮揮手。
老婆婆在門口掃地,抬頭,也對她笑了笑。
「婆婆你太辛苦了,要不要幫忙?」
聞言,聞霆旭瞇眼瞪她。
不會吧?不,以這傢伙雞婆的個性,搞不好真的……
幸好那婆婆馬上就搖搖手。「不用啦!我想動一動啦!真的做不動會叫菲傭來幫我.不過很謝謝你啊!好心的小姑娘。」
兩個人又哈啦了一會兒,全是一些沒營養的話題,大多是老婆婆在抱怨自己長年在外的兒子跟媳婦,陸靖涵也津津有味的聽著,不時還附和幾句。聞霆旭只有頻頻翻白眼的份。
「啊……這位……不就是……」
話題不知道怎麼的就牽扯到他身上了,聞霆旭冷沉著臉,他不喜歡人家注意到他。更不喜歡跟陌生人聊天。
「你是聞家的孩子吧?都長這麼大了喔!你跟你爸爸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沒想到老婆婆突然冒出來的會是這句話,他跟陸靖涵都是一愣。
陸靖涵先反應過來.「婆婆,你認識他的爸爸喔?」
「認識啊,怎麼不認識?都當鄰居好幾十年了。小時候你還常來我們家玩,你忘了吧?唉,只是很可惜,你爸媽這麼早就過世了……苦命的孩子啊……」
陸靖涵小心翼翼的偷瞄了一眼旁邊的男人,只看他僵硬的站立著。她無法想像在這種情況之下,被刺到痛處是怎樣的感覺,一定很難過吧?她悄悄捏了捏他的手。他低頭看她,她給他一個鼓勵的微笑。
「婆婆,謝謝你。我們先走了,下次再聽你多說一些以前的事情。」
「是啊!鄰居應該要多來往。這十幾年你們很少出門吧?都很難得見到。」
不,大概是以前他那大鬍子的模樣太恐怖,沒有人敢上前打招呼吧?
「呵呵……會的。再見囉!婆婆。」
「再見!」
他們繼續手牽手往前走。
「聽到沒有,婆婆說的,要多跟鄰居來往。你跟人家住在隔壁幾十年,居然見面也不打聲招呼,真是太扯了。」
他不覺得那有什麼好處。「不要。」
「你這麼孤僻是不行的喔!」
「為什麼不行?」
她仰頭瞪他一眼。「厚,你這個人真是!」
他回瞪她的眼睛裡,看不出有任何反省的意圖。她翻了翻白眼。
「算了,沒關係,以後你跟我在一起,我自然會教你怎麼跟人相處。」
決定了,她要改造他。
他擰緊了俊眉。他不喜歡她說的改變,可是喜歡她說的「跟我在一起」。
只要跟她在一起,似乎很多事情都變得可以忍耐了。
「走吧!」
沒經過幾分鐘,她又朝遠方的一對母子揮揮手。
「嗨!Kevin!」
「Rachel老師!」胖嘟嘟的小男孩朝她飛奔過來。
「Rachel老師,我們家Kevin好想你喔!」
「是嗎?呵呵……Kevin在新幼稚園有沒有乖乖啊?有沒有交到很多好朋友?」
「嗯!Rachel老師我告訴你喔……」
「哇!真的啊!嗯!好棒喔!」
聞霆旭直挺挺的站在一旁,聽著這兩個女人加上一個聒噪的小孩,嘰哩咕嚕的講個不停,似乎沒完沒了,他的臉可比焦黑的鍋底還要難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