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也不想探究,只是這會兒她的胸口充塞著濃濃的酸澀,讓她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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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出日落,一日復一日。
當步無忌從黑暗中醒來,已是三天後。
緩緩的睜開雙眼,他撐著虛弱的身子坐起來,打量屋內簡單擺設後,他心中一驚。
這是哪裡?他又怎麼會在這兒?
定下心神,步無忌正回想著自己所遇上的事時,細微的腳步聲由遠而近的朝屋子走來。
沉下眼,他望向正緩緩開啟的房門,一名容貌清秀,身穿藍衣布裙,手裡端著碗的女子進入房裡,來到床榻。
「你醒了,覺得如何?」她輕聲問道。
「這是什麼地方?」他的聲音有些沙啞。
「是我的住處,在水一方。」
「我怎麼會在這兒?」
「你忘了嗎?你昏倒在我的屋子裡。」
步無忌皺了皺眉,再次凝神回想。
來到洛陽後,因為天色已暗,他便在客棧落腳,半夜,在長安攻擊過他的黑衣人潛進客房,欲再次逞兇,原本他可以輕鬆的躲過一劫,卻沒料到身子無力,八成是被下了藥,武功無法盡展,才會被黑衣人刺傷。
但黑衣人也沒能好過,步無忌使盡殘存的內力,往黑衣人的胸口狠狠擊了一掌,讓黑衣人一時無法再對他下手,他才得以順利逃脫。
奔出客棧後,他漫無目的的往前走,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就連自己是怎麼昏過去的也不清楚。
「對不起,是在下失禮,冒犯了姑娘。」
「沒關係,你應該是受了傷後心神恍惚,才會闖進我的住處,不是有意冒犯的。」
「你不怕我是壞人?」這位姑娘未免也太單純,難道就不怕他會恩將仇報,欺負她嗎?
「不怕。」陸采衣回答得十分乾脆。
「喔?」步無忌挑了挑眉,她自信的態度挑起了他的好奇心。
「如果你是的話,就不會這麼問了。」她微笑著說,心想他應該沒認出她就是陸采衣。也對,當初他們不過是瞥見對方一眼,他不記得她是應該的,然而,他卻在她心中留下不可抹滅的記憶。
「畫虎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別太相信陌生人。」步無忌語重心長地道。
「公子這是給我忠告嗎?」她訝異。
「若我說是呢?」
「那我在這兒謝過公子。」
步無忌笑了聲,沒再說下去。雖然僅是交談幾句,但他看得出這位姑娘有自己的想法,並不會因為他的幾句話而改變心意,她的道謝也不過是敷衍。
不再多談,陸采衣將那碗藥端至他面前。「公子,這是剛煎好的藥,你快喝下。」
步無忌道了聲謝後,伸手拿起碗,一口飲下苦澀的湯藥。
將空碗放回托盤上後,他道出自己的姓名,「在下步無忌,請問姑娘如何稱呼?」
「我姓陸,你喚我陸大娘就可以了。」南村的村民們,甚至是雲天翔,皆不知她真正的身份和閨名。她不是有意隱瞞,而是想拋棄過往,過新的人生。
「怎麼不見你夫君?」步無忌心想,畢竟她是有夫之婦,如此單獨照顧他實有不便。
陸采衣沉默了會兒後才淡淡地道:「我是被丈夫休離的下堂妻。」
步無忌一愣。瞧她談吐溫和有禮,舉止間充滿大家閨秀的風範,怎麼會被休離?莫非是無子?
「你是犯了什麼錯?」他語帶試探。
「步爺,很抱歉,這是我的私事。」陸采衣繃著臉,冷淡的回應。這話由他問起著實可笑,雖然他並不知道始作俑者正是他。
步無忌也知道這種話他本就不該多問,連忙道:「我別無他意,只是好奇罷了。」
不想再談休離之事,況且那也是前塵往事,陸采衣止住話題,道:「步爺,你先歇息吧。」端著空碗,走了幾步,她停下步伐,微微側過身,望著臉色蒼白的他,「你昏迷了三日,一定餓了,待會兒我會端碗粥過來。」
「讓你費心了。」
「相逢既是有緣,既然你會暈倒在這兒,也算是緣分。」頓了頓,陸采衣又道:「你住哪兒?要不要我請人到你府上報訊?」最好步府的人能夠馬上派人接走他,那會更好。
步無忌思忖了會兒,「暫且不必,我不想讓人知道我的行蹤。」
陸采衣有些訝異。他不回舒適的府邸靜養,竟然要待在她這間簡陋的竹屋?
「只是,怕會影響你的名節……」人家救了他,他又豈能害她?
陸采衣沉默不語。論理,她不該答應讓他留下來,但是,他沉重的表情,像是碰上了什麼麻煩事,讓向來容易心軟的她說不出拒絕的話。
考慮了一會兒後,她下了決定,「這你不用擔心,在水一方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十分偏僻,很少有人會來。」
她竟然願意答應他的要求?這位姑娘的膽子未免也太大了。
「你真的願意?」步無忌的語氣難掩訝異。
「當然。」
「不問原因?」
「問了,你會老實告訴我嗎?」
步無忌微笑。若是這一點,她可就猜錯了。「我會受傷是遭人暗算,所以我想靜一靜,好好的想一想,自己是惹上什麼人。」
原來是遇上仇家。之前她雖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但她爹畢竟行商,同業競爭,難免會惹人眼紅,一些同行也曾上陸府鬧事,何況步府在汴京是商業之舵,樹大招風,招來不滿之事也是有的。
「步爺,你就安心住下吧。」
「謝過陸大娘。」
陸采衣笑了笑,對步無忌微微頷首,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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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無忌待在在水一方養傷,又過了三天。
這三天來,他一直想著是誰要殺他。
雖說樹大招風,步府的生意蒸蒸日上,惹人眼紅嫉妒在所難免,但應該還不至於取他性命,且對於那些合作的商家,他只有讓他們多賺些銀子,還不曾少給過一文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