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到邵夫人臉上笑容加深,傅彧才發覺自己說得太多,邵玲瓏是邵夫人的女兒,哪用得著他多叮嚀。
邵夫人含笑打量著他,「沒想到傅老闆如此關心我的女兒,我代替玲瓏向傅老闆道謝。」
傅彧輕輕頷首回禮。
「邵夫人,不打擾了。」不愧是母女,兩人的眼神多少都能透露心底事,只是他能猜中邵玲瓏所想的事情,邵夫人到底人生閱歷豐富,她心裡在想什麼,他沒個底。
邵夫人目送傅彧離去的目光裡有著明顯的笑意。
看來,她應該不必煩惱女兒的婚事了。
*** *** ***
傍晚時分,傅彧依約前來,約略知道邵玲瓏喜歡吃些什麼食物,不消多久,便煮好了一碗熱騰騰的粥。
「還是只有一碗?」想起中午小姐露出一副還很想吃的模樣,華翠忍不住問道。
「嗯,等過幾天她的胃口完全開了,應該就能多吃點,趁熱快端去吧。」
「傅老闆,謝謝你。對了,小姐說你煮的粥很好吃……」見傅彧臉色一沉,她連忙解釋道:「我什麼都沒說,小姐也沒猜出來,只是要我謝謝『廚娘』。」
先前去拜託傅彧前來卻吃到閉門羹後,華翠對他沒有任何好感,可現在看見他連著兩次來為小姐下廚,她就覺得好感動。
不過為何傅老闆不願讓小姐知道是他親自下廚呢?
一般人不都希望自己的好意得到感謝嗎?
這位傅老闆真是怪怪的。
傅彧點下頭表示聽見,示不意華翠快點去餵那只飢腸轆轆的小餓羊。
中午時,邵夫人和他聊了一會兒,得知邵玲瓏是屬羊的,小他三歲,應該吃草的她,偏生對他燒的菜情有獨鍾。
唉,他不該來的。
卻在心神不寧打破幾隻碗、炒壞五盤菜、找錯三次錢後被掌櫃的給請出一樓,他既不想上樓處理事情,只得離開食館,哪知走著走著,卻走到邵府門前,想要轉身離開,卻無奈又割捨不下,等他回過神之際,人已經在邵府內。
整理好廚房後,他本欲直接離開,卻在經過邵玲瓏房前時,聽見她的咳嗽聲而停下腳步。
「小姐,你還好吧?」
華翠的聲音裡有著濃濃的擔心,想來她確實病得很嚴重。
「沒事,咳咳……華翠,還有粥嗎?」
「呃……『廚娘』說小姐還不適合吃太多。」見小姐一臉失望,她好不捨。
「唉,還要繼續折磨我啊?」好不容易有食慾了卻吃不飽,真辛酸。
什麼叫折磨?小笨羊,這是為你好。傅彧忍不住在心裡回應。不過還能抱怨,應該死不了。
人想求死,還挺不容易呢,正如同當年,即使他也曾有絕望想求死的念頭,上蒼還是讓他苟活了下來。
他不想死的時候,處處是磨難,讓他求生下得,當他絕望了、死心了,想一死了之,前方卻開啟一扇門將他引領至另一個地方,讓他徹底脫離死亡邊緣,有了人人稱羨的新身份。
「華翠,我想喝水。」
「小姐,我去廚房拿些熱水,你等我一會兒。」
華翠匆匆走出來,沒發現佇立一旁的傅彧。
望著未完全合上的門縫,也不知心頭是什麼在作祟,他竟伸手推開門,注視躺在床上的她。
她的臉色蒼白又憔悴,應該是被病給折騰的。
「唉。」他有幾分不捨。
「是誰?」聽見歎息聲,邵玲瓏輕聲問道。
傅彧隨即往旁邊退去,不願被她發現,但在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蠢舉動之後,他連忙離開。
食館裡還有很多事情等他忙,他實在不應在這裡擔心這隻小笨羊。
她,總會好的。
第三章
在家人的細心照顧下,十多天後,邵玲瓏總算能下床跨出房門,瞧瞧許久未見的秋陽。
燦燦的金光照下來,她頓時覺得好暖,不只身體暖,連心口也很暖暖的。
想到這幾天所吃的食物,她真恨不得繼續病下去好換來三餐的幸福,但這話若讓他聽見,肯定會將她罵得狗血淋頭,或許還會加上一句「自作孽不可活」當作結論。
舒活了下筋骨,邵玲瓏觀望了左右確定都沒人後,慢慢朝著門口的方向走行。
正要端湯藥給她的華翠看見了,喊道:「小姐,你大病初癒,要上哪去?夫人交代你不能出門啊。」
「窩在床上好些天,我想出去活動筋骨,你別擔心了,我很快就會回來。」
「要不要請兆哥載你過去?」老爺夫人都不在,少爺又去店裡,她怎可能管得住小姐的行動。老爺、夫人、少爺,誰行行好快些回來啊!
「不必了,大夫不也說了走路對我身體有益嗎?華翠,這陣子你照顧我也很累,不必跟著我出門。」
「小姐,請先把藥喝完,還有,小姐究竟要上哪去?」老爺、夫人問起的時候,至少讓她能回答得出來。
喝完難以下嚥的湯藥,邵玲瓏忍不住吐吐舌頭,「好了,喝光了。我要去找『廚娘』道謝囉。」她這人很懂得感恩。
廚娘?
廚娘不是在廚房裡忙嗎?她剛剛才從那邊過來的啊,小姐怎麼說要出去找廚娘……難道小姐知情了?!
將愛緊張的華翠留在家裡,邵玲瓏獨自前往「饕餮食館」。
不論何時來,「饕餮」永遠座無虛席,外頭有好幾位客人在排隊,裡頭的夥計穿梭在客人間,僅一眼,她便發現人群之中的傅彧。
他正在招呼客人,臉上有著一抹幾不可察的笑容,淺淺的,就掛在他嘴角邊,若不仔細看,肯定不會發現,不知他真正笑起來會是什麼樣子?
好想瞧一瞧。
發現他很專注地和客人交談,臉上沒有一絲不耐煩,邵玲瓏就這麼偷偷盯了好半晌,直到他不經意轉過臉,她趕忙躲到門後。
驀地,她的心臟卜通卜通劇烈跳動起來,感到有一絲心虛。
咦,她在心虛什麼?她又沒偷沒搶,也不是想算計他,只不過是差點與他照面而已,有什麼好心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