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克己老臉一紅,被他激得差點當場發作,但他瞟了下四周,心知肚明得很,現在不是和這該死的傢伙硬拚的時候。
他乾笑兩聲,「焦老弟,你一定是哪裡誤會了。我是錢克己,天下第一善人,怎麼會有什麼仇家?」
「天下第一善人?」蘇君樵倏地大笑出聲,像是聽到什麼好笑的話一樣,「你是天下第一善人?」
錢克己見他雖大笑,但雙眼仍無情地注視著他。
他用力甩甩頭,試著甩掉頭皮發麻的感覺,總覺得焦木君眼中那股恐怖的殺意似曾相識。倏地,錢克己驚呼一聲,顫抖著手,不敢置信地指著他。
不!不可能,他不可能是「他」!
「你是……蘇……」不可能的,那傢伙早死了!錢克己用力地搖著頭,尖叫道:「他早死了,你不會是他,更不可能是他!」
「你說呢?」蘇君樵不答反問。
「不可能的!蘇……他早就死了。」錢克己冷汗直冒,背後泛起一陣涼意,不想提起蘇君樵的名字。
蘇君樵輕笑一聲,搖頭歎道:「錢叔叔,小侄的名字有那麼難以啟齒嗎?」
錢克己抖著腳,連忙扶住一旁的弟子。
錢雪柔驚叫一聲,指著蘇君樵的臉,慌亂地顫聲道:「你是……
蘇君……」
「雪柔,咱們好久不見了。」他朝她微微一笑,淡然的表情幾乎讓人誤以為他已經忘了和錢家父女之間的仇恨。
「你……」錢雪柔瞠目結舌,說不出話來,打死她都不敢相信這一身冷意的焦木君竟是十幾年前那個彬彬有禮的玉面公子蘇君樵。
蘇君樵緩緩收起笑,「我什麼?」他看向她的眼光突然變冷。「咱們這麼久不見,你沒什麼話要對我說嗎?」
「你……怎麼……可能沒死?」錢克己顫著聲,恍惚之間只覺得天地變色,有股天將塌下來的感覺。
「我怎麼沒死?」蘇君樵慢條斯理地把他的話又說了一次。「是啊,我怎麼可能沒死?被你下了近十樣的劇毒怎麼可能沒死?」
「你……」錢雪柔如見鬼魅地指著他,「你一定死了!你不可能沒死的!」他不死,待會兒就該她死了!錢克己深吸口氣,「你……
到底是誰?」蘇君樵一定死了,這焦木君不知道打哪兒聽說蘇君樵的事,故意來嚇唬他。他在蘇君樵身上下了八種世間罕見的劇毒,蘇君樵就算再幸運,也不可能解去身上的八種劇毒,更別提還有翡翠蟬蠱在他身上作怪。
「我是誰?」蘇君樵冷冷笑了幾聲,「我就是蘇君樵。」看著錢克已,他一字一字地說:「一個十年前讓你得到一切,十年後讓你失去所有的人。」
「不可能!不可能!」錢克已驚慌失措地吼著一旁的弟子,急亂地叫道:「你們還不上?!漢英,快把他抓起來!」他轉向剛從門外跌跌撞撞爬進來的石漢英,急聲催促。
石漢英呆若木雞地瞪著蘇君樵,一聽到他就是在牢裡讓他折磨了十年的蘇君樵,不禁雙腿一軟,跪坐在地上站不起身。「師父,他……外頭……」好多人啊!
看著眼前的人們,蘇君樵冷冷笑了。「你們大可放心,我這人向來鄙視以牙還牙的野蠻作風,更不會壞心的特地蓋座地牢來關人。」
「你……想怎樣?」錢雪柔緊抓著父親的手。
「我想怎樣?」蘇君樵覺得她的問題很可笑。「我什麼都不想。
很奇怪吧?」
「你……」錢克己表情一變,打算采哀兵策略,先暫時拖延一陣,等再找到機會時,還怕扳不倒他嗎?十年前可以扳得倒他,就不相信十年後他不能。
主意一定,錢克已一臉哀痛,「君樵,請你看在你爹的份上,錢叔叔看著你長大,你不會狠心地對……」
「我當然不會對你怎樣。」蘇君樵走到妙首光光身前,摟著她一塊往門外走。
在踏出大廳前,他緩緩轉過身,嘴角漾著一抹微笑,「聽說你最近積欠了綠林人物不少債務?」
錢克己聽他這麼一提,以為自己的哀兵策略生效了,蘇君樵還是跟十年前一樣蠢,隨便唬弄他兩句,他不又要替他還債?「君樵,錢叔叔也不好意思要你幫忙,只不過錢叔叔實在沒法子了。」
蘇君樵直直地盯著他好一會兒,突然笑了出來。「很抱歉,小侄也沒法子,因為小侄可沒叔叔你大膽,連心狠手辣、殺人不眨眼的綠林大盜也敢惹。」「你……」
蘇君樵又瞥了他一眼,眼中已不見笑意,「希望小侄有這個榮幸,今年過年時能有機會向您老人家拜年。」
蘇君樵說完,突然大笑起來,摟著妙首光光的細腰,離開錢家莊。
錢克己眼前一黑,在眾人的驚呼聲中雙眼一翻,昏死了過去。
蘇君樵站在錢家莊外,回首望著這昔風光的天下第一莊,霎時只覺百感交集,心裡五味雜陳,說不出話。
他終於還是報仇了。
他不選擇手刃仇人,因為一刀解決錢克己抵不過自己十年的牢獄之災,他要錢克己日日夜夜生活在驚懼之中,讓他知道沒有明天是怎樣的感覺。
他忍不住閉上眼重重歎了口氣。
「樵哥哥?」
蘇君樵緩緩睜開眼,低頭看向懷裡一臉不以為然的妙首光光,「怎麼了?」
「我有事要跟你說。」她一臉認真嚴肅的表情。
「什麼事?」蘇君樵奇怪地問。他終於報了大仇,怎麼她卻一臉不以為然的模樣?
「你剛才不應該那樣的。」
蘇君樵緊蹙眉頭,「你認為我不應該報仇?」
「才不是呢。」她用力搖頭,雖然她不愛打打殺殺,但還是覺得錢克己罪有應得。
「我說的是別件事。」「什麼事?」他納悶地問。
妙首光光仰頭睨了他一眼,「你剛才那樣子好蠢喔。」
「我哪兒蠢了?」
「就是咱們出大廳前,你笑得像個笨蛋一樣。」她輕皺眉頭,忍不住開口數落道:「那樣子真的蠢極了,不知情的人說不定還以為你瘋了。」要不是怕傷了他的心,她真想實話實說,他剛才真的是難看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