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寶仁一邊說著一邊打量著前方的地形,他們正在前往後山的路上。
「沒錯,今天咱們住的那戶農家,喂貓喝水用的木碗也是古物,你看!」
後面的趙金魁點著頭,從兜裡摸出一個小碗。翻過碗口看著碗底,仔細敲了敲,鄭寶仁笑了,「不錯,你這傢伙眼力也越發好,這碗極有可能是個寶!雖然這活做的一般,不過木頭可是寶貝,能用得起這種貢品級材料的木匠,怕是只有那皇帝爺,有名的木匠皇帝……想起來了麼?」
「明熹宗朱由校?」這下子,拿到這只木碗的趙金魁也激動了。
「嗯,那熹宗皇帝作不來,作木匠倒是個好把式,下臣拍皇帝馬屁不誇皇帝政績好、爭贊皇帝木匠手藝強,那時候人人以得到熹宗親手所製品為美事,那皇帝一得意,往往賞賜下臣的東西也改成了自己做的木工藝品。
「為了區分,那皇帝一向會在自己做的東西上留個記號,喏!就是這裡這道細痕,這木碗如果是真物,可是要比金飯碗還貴喲!」
鄭寶仁仔細的觀察了一下,末了將木碗還到仍在激動狀態的趙金魁手裡。
「我們回去再詳細鑒定這只木碗,不過你這個發現給了我們新的希望,如果這木碗確實為熹宗所做……搞不好這裡除了清代的古董,還能挖到明代的!」
這個意想不到的希望讓兩人心情更加振奮,只是這種興奮之中,鄭寶仁心裡隱隱一絲不安,四下看了看,他問向身後的男人:「老趙……今天出來的時候……沒有人發現吧?」
「當然沒有,你不看看現在幾點了,鄉下人睡得早,他們八點就倒下了,那群年輕人則是喝酒喝得全趴下,咱倆走的時候我扔了根骨頭給看門的老狗,那傢伙叫都沒叫一聲。」
「我總覺得有點擔心……」
「嘖!你哪回不說你擔心?你們這些讀書人啊就是膽子小……放心,不會被發現啦!」
「……」鄭寶仁壓了壓不斷跳動的眼皮,再度往四周看了看。
剛才正在高興的時候,忽然間他感到一種強烈的被注視感,原本以為只是一時的錯覺,可是那種被監控的感覺卻是生生粘在了身上,如影隨形。
忽然!鄭寶仁忽然感到有什麼東西在自己餘光中閃了一閃,人影!
鄭寶仁匆忙剎住了腳步,身後的趙金魁一下子撞到了他身上。
「怎麼了?」趙金魁不解的問。
「你……你看我指的方向,是不是有人?」指著自己左邊的一個角落,鄭寶仁沉聲問。
趙金魁認真地順著同伴的指引看了看,半晌搖頭,「一個人沒有,我戴的可是紅外線夜視鏡!」
鄭寶仁猶豫的點了點頭。
看著他還不放心的仔細打量那個方向的樣子,趙金魁笑著開口,「安心吧,我們買的可是進口貨,不會騙人的,那個方向別說活人了,就是兔子也沒有一隻,當然……死人就不敢保證了,哈哈!
「我們做的這生意不就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死人知麼?做了十來年,你不要告訴我你今天忽然怕了,死人算什麼?死都死了,怕他做啥?」
鄭寶仁點著頭,後頸同伴看不到的地方,冷汗慢慢順著脖子滑下來。
他覺得自己確實看到了東西的。可是趙金魁的夜視鏡也確實不會說謊,那麼……
「死人……麼?哈……哈……」低低的笑了幾聲,推推下滑的眼鏡,鄭寶仁繼續帶頭向前走。沒錯,這座山到了晚上的話,恐怕除了他們兩個人以外……都是死人。
這裡是死人的領域。
亡者安眠之地。
「我們再小聲一點吧。」又推了推眼鏡,不著痕跡的擦去頸中的冷汗,鄭寶仁重新邁步。
於是一路上兩人再無交談,直到走入了後山之中——鄭寶仁最終確定埋寶的地方。
***
這裡不是觀光地,連村人都很少過來。
「據說大部分村裡人只有死的時候,才來這裡。」嘖了一聲,趙金魁看著四周的環境。
這裡比起剛才經過的地方溫暖許多,泥土鬆軟,有一片土地看起來還很新,應該是新墳,一看就知道沒有什麼挖掘的價值。
「這裡……很暖和呢。」趙金魁鬆了鬆領口,然後皺了皺眉頭,「你果然從來都是對的,絕對是這裡,一股死人味。」
這個村子特異的習慣非常多,比如埋葬地點,又比如扎墳不隆起——完全沒有墳包,這裡隨著地勢高低起伏,完全看不出哪裡有埋屍體的痕跡。
「媽的……真邪門的村子。」搓著手,趙金魁從包裡拿出一根三十厘米長的金屬棒,甩了幾甩,藏於金屬棒內部的部分藉著慣性甩出,成了一根兩米多長、有著尖銳頭部的刺刀一樣的東西。
拿著那根金屬棒,趙金魁將其刺入地下,借助雙手感受泥土以下的感覺;和他不同的,鄭寶仁則是先用一支消防栓一樣的東西,在地面薄薄噴了一層藥水,然後拿了一個筆記型電腦大小的儀器,用延伸出來的探頭測量。
看著鄭寶仁一臉嚴肅的樣子,趙金魁於是拎著自己的老夥計往相反方向——後山的更深處走去。
越往裡越昏黑,一開始手裡的金屬棒還能感受到刺到木板的感覺,再往裡……感覺自己好像刺入了一個什麼東西,趙金魁推下了金屬棒上一個不起眼的按鈕。
他手裡這根金屬棒可不像外表看起來那麼簡單,如果推下按鈕的話,會從頭部側面伸出另一個鉤子,將按鈕固定,這樣便將刺中的東西包了起來,如果不是很大的話就可以拎起來。
雖然鄭寶仁一直反對他這麼做,說是會破壞文物,不過他還是會偷偷這麼做,壞了就壞了,有的時候可是能借由鉤到的東西,找出更好的東西哩!
趙金魁拉了拉鉤中的東西,提不起來,於是稍微用力,還是提不起來,鼻孔裡哼了幾聲,一個用力,感到金屬棒另一端的東西忽然一個鬆動,這時稍微一提,金屬棒便破土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