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裡的時候,段潤之有些歇斯底里,就像被搶走了最心愛玩具的孩子,他焦躁的在室內走來走去。
然而王一函當時心裡卻浮現了一個詭異的念頭。
「教授……你說……會不會是舒佳自己走出去的?」
一句話,宛如晴天霹靂一般,砸中了段潤之,也砸中了說出這句話的王一函。
如果說這句話帶來的驚愕程度只是暴風雨的話,那麼,三個月之後,舒佳在某個早上重新出現在段潤之辦公室的時候,帶來的就是史上最強的颶風!重新回來的舒佳手指上多了一枚戒指,非但如此,而且……舒佳懷孕了。那之後沒有多久,段教授就消失了,連同懷孕的死者——舒佳。
***
王一函忽然想起來,自己解剖的時候,喜歡和死者對話的習慣,似乎就是從那時候養成的。
死者不但不腐敗,而且還能走動、甚至懷孕……聽起來天方夜譚的事情在他身邊發生了,前一段時間偶而想起這件事,王一函都會想那個人會不會只是自己的南柯一夢,直到前幾天那些死屍的挖掘。
他不相信段潤之會丟下舒佳,他以為舒佳如果沒有在段潤之身邊的話,至少會被他埋葬,可是兩者都不是,那麼……「舒佳,你這一次……又遊蕩到哪裡去了呢?」看著手中的戒指,王一函喃喃的說。
會不會再度懷孕,然後再次跑回來?
等等!懷孕?盯著手裡的戒指,王一函心裡忽然有了一個不得了的想法。
怎麼沒有發現呢?自己怎麼壓根沒有想到呢?
張曉亮不是提過段潤之的外孫麼!那個叫什麼林的年輕人,不是正好二十三歲麼?當時聽到的時候自己還嚇了一跳的……
多麼巧合的事情,或者……根本不是巧合?
心中一陣慌亂,王一函想去查對方的電話,豈料正要撥通電話,放在解剖台上自己的手機卻忽然響了——
「喂,您好,我是段林……」
***
「果然奇怪。」
看著被員警用黃色警戒線圍起的後山,段林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那天被王婆婆掛斷了電話的段林,不管三七二十一便請假準備返鄉,臨走前想到王婆婆的吩咐,原本沒有想叫沐紫去的,然而沐紫卻自己跟來了。
「關鍵時刻你還是要靠我的。」
自信滿滿的少年說出的話雖然臭屁,卻讓段林無法反駁。
想想看,其實自己一直都是受到幫助的那個人。
火車上段林一夜沒睡,下了火車便直接奔往老家的所在地,誰知卻發現那地方居然已經完全被警方封鎖。問起山下村民山上情況的時候,那些人只是用鄙夷的眼光,看了他一眼。
段林知道自己和外公原本就是外邊來的人,並不得村民信任;往年這些村民雖然待自己並不親近,不過也沒有冷淡到這種態度,由此看來,絕對出事了,而且和自己的外公有關。
「只好等晚上從後面上去了。」
看著那些一看就是負責監視的員警,段林皺了皺眉。
王婆婆和一眾人住在後山那邊,前面這裡看來是沒有辦法上去了,不過晚上的話自己倒是知道一條上後山的路。
忍耐著等到夜幕降臨,等到大部分員警撤退以後,段林和沐紫從快捷方式進入了後山,然後……
段林驚呆了。
原本熟悉的房屋居然全部消失,光禿禿的只剩下平坦的土地,散發著一種特有的腐臭。
「怎麼會這樣?那邊是張伯的房子,他隔壁是楊姐姐家,而王婆婆的家……」
就在自己腳下。
段林驚恐的發現,自己曾經熟悉的地方居然變了一個樣子。
大家都到哪裡去了?段林皺緊了眉頭:果然……有事情發生。
***
非常意外的,父親邀請自己去他家居住,無法推托加上確實無處可去,段林只好住下,繼母看向自己的目光越發奇怪,父親不在家的日子段林只好盡量不出門。
可是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終於在一個下午,段林忽然靈光一現,他想起了王婆婆那天打來的那個電話,匆忙翻出自己的手機,然後他找到了那天那個號碼。
怎麼忘了這個方法呢?那天打過來的電話,看樣子是手機號碼,或許自己通過這個號碼可以找到王婆婆。
懷著有點激動的心情,段林匆忙回撥了那個電話。
「喂,您好,我是段林……」
「啊?」
對方驚訝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是個男人的聲音,段林愣了一下。
「請問前幾天是不是有位老婆婆,用這個手機打過電話?我想問一下那位元老人現在的情況……」
「什麼?這是私人電話,我並沒有……」電話那一頭想當然的、是正在解剖室的王一函,接到這通莫名奇妙的電話,最詫異的人恐怕就是他。
「你是段林?段潤之教授的外孫?」
「啊?我是段林沒錯,我外公確實是段潤之,不過他可不是什麼教授啊……」
話音落下之後,雙方都是一陣寂靜。
最後,彷彿下定了什麼決心一般,看著掌心的戒指,王一函緩緩開口:「好吧,我想我們可以談一談,可是我正在上班,如果你方便的話,能不能到這個地址來一趟……」
將警察局的位址留給對方,掛掉電話之後,王一函緩緩閉上了眼睛。
如果仔細看,不難發現男人的手在不斷顫抖,雖然輕微可是無法停止。
就要見到那個人了……見到那個人的……
不知道是期待還是恐懼,王一函聽到自己牙齒上下打架的聲音。
***
下午四點十三分,段林和沐紫趕到了電話裡指明的地點,出人意料的——那是警察局。
想起那天不愉快的審問,段林一開始頗猶豫了一下,心想會不會是王婆婆他們被抓起來了……這個念頭在腦中一閃而過,段林隨即說明原因,進入了警察局的大門。
向警衛詢問電話裡提到的三號樓位置時,警衛的眼神有點怪異,不明所以的段林糊里糊塗進入了那棟優雅的二層洋樓,一進入他就明白,那個警衛為什麼在自己說要進這棟樓的時候,眼神那樣怪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