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曉亮彎腰對上了車子的照後鏡,皺起了眉頭。
「掐?這……」看著脖子上不仔細看幾乎看不出的淡淡紅暈,張曉亮忽然發現那恰似手指造出來的掐痕。
站在喧鬧的幼稚園門口,張曉亮忽然感到一陣刺骨的寒意。
***
「你們昨天睡得還好吧?」吃飯的時候,張曉亮裝作不經意的詢問面前的妻女,甜甜一邊吃蛋糕一邊看卡通,就是對自己不理不睬,而對面的「汪澈」也只是面無表情的低著頭。
室內瞬間變得很安靜,安靜到只剩下電視裡卡通的聲音,看著出於不同的原因,對自己不理不睬的兩人,張曉亮心裡一陣煩躁,啪的關掉了女兒正看的卡通。
「我累了,要睡覺了!誰也不許發出聲響!」女兒的哭聲在身後響起,哭聲讓人心煩,張曉亮卻無心理會,只是自行出門。
房子大了需要鎖的門也多了,張曉亮決定出門再去檢查一遍門鎖。
確定門窗全部都鎖好之後,張曉亮終於重新回到臥室,鎖好自己房間的門窗,爬上床睡覺;他原本打算不睡的,可是半夜耐不住身體的疲勞,迷迷糊糊又睡著了。
這次雖是睡著可是並不安穩,夢裡聽到妻子的鋼琴聲,然後就是令人窒息般、手指捏住脖子的不適感覺。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麼?」擺擺自己的脖子,張曉亮越發覺得自己脖子的疼痛不是傷風,而是像女兒所說的「掐」出來的。
這個念頭一旦產生,就在張曉亮心裡越發茁壯。
張曉亮忽然想起了醫院裡消失的屍體——汪澈。
是她麼?是她在自己睡著的時候掐自己麼?
「甜甜讓媽媽今天晚上還去掐你!」
甜甜那句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張曉亮想起送女兒上學時,和女兒發生的對話——
「甜甜,那個……你見過媽媽……」
甜甜不說話。
「那你告訴爸爸,為什麼媽媽要掐爸爸?」
甜甜還是不說話,好不容易抬起頭的時候,女孩眼中不似兒童的淒厲目光,卻瞪得張曉亮呆住了。
「因為爸爸把媽媽推下樓,所以媽媽要掐死爸爸。
「媽媽什麼都知道。」
女孩只說了這兩句,可這兩句卻讓張曉亮心中天地為之變色!
那天的事情甜甜全都看到了!一瞬間,目視前方的張曉亮,對旁邊的女孩產生了無與倫比的殺氣,想到剛才沖昏自己頭腦的念頭是什麼的時候,張曉亮嚇了一跳,即使剎車,看著旁邊縮著肩膀警惕看著自己的女兒,張曉亮扯出一絲勉強的笑容。
不知道甜甜有沒有將這件事對她外公說,不過看樣子應該是沒說,如果說了,岳父對自己的態度能是現在這樣?這個姑且不提,自己的脖子……究竟是怎麼回事?
***
他心裡的困惑當然不可能說給任何人知道,於是在第三次仍在同樣情境下醒來的時候,他取出了事先藏在枕下的手套,拿出工具經過一番熏顯,張曉亮在自己臥室和自己的脖子上,一共採集到五種不同的指紋。
不露聲色的帶著證據到局裡上班,張曉亮迫不及待的想知道對比結果。
「什麼?這個是汪澈的?」
檢驗人員笑著告訴他這個消息的時候,張曉亮瞬間就僵住了。
「嗯,另外四個指紋是裝修人員的,警長您真是的……自己家還玩什麼刑偵啊,而且家裡有太太的指紋,不是很正常的事麼?呵呵……」
笑呵呵的同事好奇的看著張曉亮,完全不明白他為什麼一下子面容詭異。
不可能!
與平靜的外表截然不同,張曉亮心裡翻起了滔天大浪!
那個檢驗人員完全說錯了,自己家出現任何一個人的指紋他都不會在意——除了自己妻子的!天知道、天知道……
汪澈已經死了啊!
她的雙手早在事故中就被截斷,然後自己在她病中暗箱操縱了那掉包之計,一個已經沒有了手的「死」人,怎麼可能留下指紋?
在那個新家!
在自己的脖子上!
回到家中的張曉亮再也沒有回家的安全感,他感到驚恐!這個家明顯出現了不應該出現的東西。想起那具消失的屍體,張曉亮覺得自己的眼皮跳動得厲害。
「那個女人已經死了……已經死了啊……」
張曉亮站在樓梯上,看著那已死的女人在這屋子裡唯一留下的遺物——鋼琴,喃喃出聲。
心思既動,張曉亮隨即沉著臉,走到了他很少走近的鋼琴旁,坐在軟硬適中的鋼琴椅上打開鍵盤蓋,光可鑒人的漆飾,完美的倒映出男人不安的面容。
張曉亮盯著自己的影子,心裡突入而來的恐懼讓他焦躁,焦躁中張曉亮重重一拳砸上眼前黑白分明的鍵盤。
哎?剛才怎麼沒有發出聲音?
張曉亮的注意力隨即被這件事吸引了,他再度敲了敲琴鍵,直到將琴鍵全部試了一遍,終於發現:這架鋼琴有的琴鍵能發音,而有的不能,或者只發出嗚咽般的聲響。
那種低低的說不出話一般的嗚咽,讓他想起舒佳。
「怪了……怎麼回事?」
雖然對鋼琴沒有研究,可是一來張曉亮看妻子擺弄這架鋼琴多年,二來……這種情況再外行的人也看得出不對勁吧?
皺著眉,張曉亮掀開了鋼琴巨大的頂蓋。頂蓋很沉重,張曉亮覺得下面好像被什麼鉤住了一樣,自己無法順利將其掀開。想了想,張曉亮將手伸向琴蓋下面,果然摸到了一個絕對不屬於鋼琴部件的東西,那種冰冷的觸感……
冰冷、柔軟卻又僵硬……
張曉亮的手一時停住了,一開始只是僵硬的頓在半空,半晌他開始不住的顫抖,最後飛也似的,張曉亮鬆開了頂蓋。
「唔——」他鬆手太快,以至於放在裡面的手還沒來得及完全縮回,被琴板壓到手背的痛感讓張曉亮不自禁悶吼一聲,等到忍痛將手縮回的時候,才發現手上竟然有了血跡。
「出血了?不會吧……」雖然很疼,可是也不至於出血吧?張曉亮甚感詫異,拿了衛生紙想要將手上的血抹掉,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