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你來這裡幹麼?」馨如意外在這個專業廚房看見個沒穿制服的人,眉頭立即蹙起。「華食」對廚房的衛生管制是非常嚴格的。
「拖你到岑千意面前。她一早就打電話叫我起床做這種事。」靳翔聳聳肩,一副我也是千萬個不願意的表情。
她爽快拒絕,「我要打工啦,改天吧,我會再跟小千說,你先回去。」
「你每天都有打不完的工,哪一天有空?」他受不了的翻白眼,「你不要忘了,我們是同一條船上的人,請你合作一點!」
他看起來很不耐煩的樣子,讓馨如忍不住想跟他鬥嘴,可當她正要開口,廚房卻走進了一個穿著華麗的女人,讓血色迅速自她臉上流失。
「這麼熱鬧?都不用做事了?」姜勝美頤指氣使的環視廚房裡的每個人,最後視線落在馨如身上,輕蔑地哼氣,「你怎麼在這裡?廚房是你能來的地方?我不是叫你待在外場?」
「不是說好了廚房的事不需要你插手?你還吵個屁!」林弘吉大聲朝她吼,「講幾百次你是沒在聽嗎?進廚房不要擦這麼重的香水,你是怎麼搞的?老闆是這樣當的?」完全不買老闆的帳,說話比姜勝美大聲。
姜勝美聞言,恨恨的瞪著這個老員工,對他深惡痛絕,要不是他手上握有免死金牌,她早就叫他滾蛋了!
林弘吉和她那死鬼老公竟然簽了一份二十年的工作合約,其中除了保障薪資和賦予權力之外,還有一個不得開除的但書,若林弘吉非自願離職,「華食」將賠償百分之二十的股份。
她不願意平白給他,只好跟他耗著,比耐性。
「這個月總收益比上個月少一成,你這個經理怎麼當的?」姜勝美身子一轉,將所有的怒氣出在越看越不順眼的馨如身上,「我早說過店裡不能請個會克父的人,你們偏要把這種人擺在身邊,還讓她進廚房,越看我越有氣!」
華馨如,是她心頭的一根刺。
「廁所髒死了,還不去打掃?你以為你還是大小姐啊?」
「她姓華,永遠都是華家大小姐,你這個不要臉的女人,再多說一個字,我就砍了你!」沉不住氣的不是嗓門大的林弘吉,而是店裡的蛋糕師傅。
「好了!」馨如大斥一聲,臉上有著掩不住的難堪。
平時繼母怎麼數落她的不是,用刻薄的詞羞辱她,她都認了,也不會回嘴,頂嘴只會讓事情變得更複雜,一點意義也沒有,她現在僅有的願望,是留住爸爸的房子。
但是今天靳翔在這裡,她卻覺得很難堪,以前那些左耳進、右耳出的羞辱,此刻聽來格外清晰刺耳。
竟然指責她克父?她需要為父親的車禍負責嗎?她才是那個真正該怨恨的人吧?爸爸是在去接娜娜回家的路上發生意外的,為什麼這兩個人一點愧疚都沒有?!
「我今天休假,不關我的事。」她現在只想逃離這裡,避開這尷尬的一幕,她不敢看向靳翔,怕看見他嘲弄的表情。
脫下圍裙擺在料理台上,這三年多來,她頭一回反抗姜勝美,而且還是當著眾人面前。
「你這是什麼態度?給我站住!」姜勝美只覺顏面掛不住,「竟然敢用這種態度跟我說話?!」看著馨如那張與她生母相似的小臉,她每看一次她生母的遺照都會心驚膽跳,冷汗涔涔。
那雙控訴她心狠的眼神,會讓她想起再嫁的那個男人——
是心虛,抑或是惱羞成怒,她揚起手,欲動手毆打讓她在員工面前丟臉的肉中刺——
「你敢!」護著馨如的眾中年壯漢們幾近抓狂,但來不及阻止。
靳翔迅雷不及掩耳的抓住姜勝美的手腕,阻止她對馨如動手,冷靜的對面露驚恐的臭女人道:「這是傷害罪,女士。」握住她手腕的力道可不是阻止而已,他刻意讓她感受到什麼是「痛」。
「你是誰?哪來的?」姜勝美表情痛苦,急欲掙脫。
「我?」他露出吸血律師的猙獰,「不巧我是律師,想聽聽看我剛用錄音筆錄下來的呈堂證供嗎?」
律師?!姜勝美臉上佈滿不安。
「你……跟華馨如是什麼關係?!」
「我們是朋友。」他獰笑,「我今天要帶她出去……逛逛,我會保留這份錄音紀錄,為往後打官司做準備,也可以向你保證,你敢打她一巴掌,我絕對會告到你傾家蕩產。」語氣中一點也不掩飾他的嗜血。
馨如趁勢頭也不回的走出廚房,難受的不願再多說一個字。
「記住,人留一分情,日後好相見。」靳翔這才放開姜勝美,送她一個微笑,帥氣退場,追隨學妹而去。
嚇壞了的姜勝美心中泛起一股不妙的預感……
而出了店門的靳翔一眼就看見馨如倚在他的車門前,側著身子低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以為他的怒火只有在被她刺激時才會狂燒,想不到看她被苛責欺負,他也一樣受不了的抓狂,想也沒想的就出手幫她。
應該是他那不忍女生受委屈的天性使然吧!女孩,都是可愛的小花兒啊!
「上車。」他以車鑰匙打開車門,待她不語的坐上副駕駛座後,戴上墨鏡,伸手在置物櫃摸出抽取式衛生紙,朝她腿上丟。
「幹麼?」她聲音帶著鼻音,似在忍耐著下哭出來。
「我戴了墨鏡。」靳翔眼睛看著前方,發動車子,刻意下看她此刻的狼狽。「所以我什麼都沒看見。」
馨如楞了一下,壓抑的眼淚不禁落下。還以為……他會趁機笑她和她鬥嘴的,沒想到他不但沒有,還好心的給她台階下,裝做什麼都沒看見,隻字不提。
他沒有她想像中那樣壞,沒有在她最脆弱的時候攻擊她,讓她更無地自容。
伸手抽出衛生紙,一點也不淑女的把鼻涕、眼淚抹乾淨。她單純的想著,這世上還是有好人啊!一下子,她就又對靳翔改觀。
五月二十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