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勁緩了緩。「你爸——知道何宇綸的事嗎?」
「嗯。何宇綸不知死活,當我爸的面嗆聲,說他愛我,要我爸成全他,自己招供那種齷齪的行為,被我爸打到腦震盪、左手骨折、肋骨斷三根去醫院掛急診,要不是我在一旁阻止,我爸可能會背上重傷害的刑事罪,但他卻說:怕什麼,了不起就是吃牢飯而已,他的家人不是誰都能欺負的。」
「伯父好有個性。」她笑笑地,溫聲在他耳邊道:「梓言,你有乃父之風。」他也是用這樣的心情在守護她和悅悅,不讓她們受到絲毫委屈和傷害,她何其有幸,遇上了他。
*** *** ***
這年的團圓飯,她與關家人同聚一堂,感受那種緊密相連的親情溫暖,關家上下也沒有一個把她當外人,開口閉口大嫂地喊她,一下子多了那麼多人疼愛的小悅悅,更是成天開心地笑個不停。
小丫頭嘴甜,又乖巧可愛,很得人心。今天是奶奶帶她去雞寮撿雞蛋,明天是二叔叔帶她到園子裡摘蓮霧,後天是大姑姑帶她去看煙火,大後天是小叔叔帶她去抓小魚……每天好忙好忙,像個轉不停的小陀螺,忙著感受眾人的寵愛、忙著快樂。
最哀怨的應該是關家老父了,截至目前為止,他是關家唯一沒抱到小悅悅的人。
小悅悅心裡有陰影,因為很愛很愛把拔,所以會不高興欺負心愛把撥的人,無法去親近。
這丫頭是關梓言一手帶大的,哪會不知道她在想什麼,私底下悄悄告訴她:「爺爺是把拔的把拔,把拔教自己的孩子是應該的,就像悅悅做錯事,媽媽也會打悅悅,悅悅會覺得媽媽在欺負妳,就不愛她了嗎?」
「不會。」
「所以,爺爺也不是在欺負我,而且,沒有爺爺就沒有把拔喔!這樣悅悅懂了嗎?」
「懂。」沒有爺爺就沒有把拔,沒有把拔就沒有她,所以爺爺是很重要的。
再然後,隔天就看到關家老父很滿足地在和小孩子玩跳棋。
「啊,不算不算啦,人家要重來——」小丫頭耍賴了。
「那怎麼行,起手無回大丈夫。」
「人家沒看到嘛!」
「好好好,妳要哪裡重來……」被偷吃好幾步,五十來歲的大人輸給不滿四歲的孩童,還連輸五盤,丟臉丟到姥姥家。
關梓言和汪恬馨躲在門後偷笑到說不出話來。
「天哪!我當了他三十年的兒子,還沒看過爸這麼無言的樣子。」簡直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
「我現在相信你說的話了。」果然女孩是寶,男孩是草。權威的關家老父,居然是所有人當中,寵悅悅寵到最不像話的人。
「現在妳放心了?」關家所有的人,都很喜歡悅悅。
「嗯。」午後,兩人並肩坐在庭院前,手交握著,頭枕著他的肩,有一句沒一句地閒聊,隨風送來淡淡的梔子花香,悠閒愜意。
不知過了多久,小悅悅愉快地跑來。「把拔、把拔,爺爺給我的。」
他看向小手心裡的那盒牛奶糖。「有沒有跟爺爺說謝謝?」
「有。分把拔吃。」小人兒心思單純,最愛的東西,想分給最愛的人。
他親了親嫩頰。「悅悅留著慢慢吃,吃完要刷牙喔!」
「好。」一溜煙又跑得不見人影。
「哇咧!她完全無視我耶!」當娘的抗議了,關梓言拍拍她的頭,聊表安慰。
沒一會兒,小傢伙又跑回來。「把拔、把拔,小叔叔帶我去抓的喔!」伸出小手,獻寶似地秀給他看。
他瞧了眼小手裡的東西。「那叫瓢蟲。」
「喔!」點頭,又跑開。
都市小孩說來可憐,放眼望去全是高樓林立,連瓢蟲都沒見過,更別提爬樹抓魚了,有個機會讓她接觸大自然也是不錯。他朝悅悅離去的方向揚聲喊:「關梓勤,你給我小心顧好悅悅,少根寒毛我剝了你的皮。」
又過了一會兒——「把拔、把拔!」
關梓言再看一眼裝了半瓶溪水的寶持瓶。「那叫蝌蚪,長大後會變青蛙喔。」
再過了一會兒——「把拔、把拔!」
「那叫毛毛蟲,以後會變成很漂亮的蝴蝶。」梓勤怎麼弄這種東西給她玩啊!不過小悅悅膽子倒滿大的,敢碰這種軟軟的蠕動生物。
再再過了一會兒——
「那叫蚯蚓。」怎麼愈來愈噁心啊!他很好奇,接下來還會有什麼?
再再再過了一會兒——
「那叫強……強……強哥……」臉色丕變,聲音嚴重顫抖。
「是蟑螂。」汪恬馨補充,家家戶戶都有。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打量他蒼白的臉色。「你怕蟑螂?」
這個看起來頂天立地,像座山一樣守護著她和悅悅的男人,居然還不如三、四歲孩童,懼怕她手掌心裡的小生物?
「我、我、我……」很明顯地閃躲悅悅靠近,小傢伙很受傷地瞅著排擠她的把拔。
媽呀!他崩潰地大吼:「關梓勤,你給我滾出來!」
第八章
過了個農曆年,忽然驚覺自己不年輕了,想找個人依靠,但是那個朝夕相處了數年的男人似乎沒那個意思,我一個女孩子也是有矜持的,怎麼開得了口問他?
有時候我會覺得,好像是我比較愛他——事實上,他也從沒說過愛不愛這種肉麻話,朝夕相處,很理所當然地就成了這樣,他會抱我、吻我,像戀人一樣親密,但是從來沒談過情人之間的話題,所以我常常忍不住在想,這一切會不會是我在自作多情呢?
別怪我這麼想,有些男人時候到了就該成家,很天經地義的東西,但是有幾個人會去問自己,愛不愛他娶的那個女人?
我們之間的一切,都太順理成章了,就像那種時候到了該成家地自然,沒有浪漫、沒有所謂的追求過程、更沒有情話綿綿,所以——唉,這呆子到底愛不愛我呢?我該去問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