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茫然,好片刻只是呆坐著,許久,她才振作起精神,回到工作崗位上,心神不寧地翻閱著新客戶的資料。
還未理出頭緒,轉眼已到午餐時刻,同事們三三兩兩成群出外用餐,不少人邀葉茵茵一起去,她都搖頭拒絕。
等到辦公室人去得差不多了,她才彎下腰,從桌下的提袋裡取出兩個餐盒。
餐盒裡,是她今天早起做的日式煎蛋卷,以及各色壽司,都是楚翊喜愛的口味。
她是刻意做來請他吃的,她想,也許可以藉此向他表達求和之意。
總經理室的方向傳來一陣騷動。
是他嗎?
她心跳地揚起眸,瞳底映入的卻不是他瀟灑的身影,而是一個企劃部的女同事。
「咦?茵茵,妳還沒去吃飯嗎?」
「嗯。」她微微一笑。
「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去吃?」
「不用了,我有帶便當。」
「喔。」女同事聳聳肩,也是隨口問問,並不期待她真的會答應,她回眸,朝後頭走來的男人嫣然一笑。「BOSS,我要吃義大利面,你買單喔。」
「那有什麼問題!」伴隨著清朗嗓音出現的,正是葉茵茵一心盼望的男人,他一面穿上帥氣的黑色風衣,一面朝對他撒嬌的女同事曲起一隻臂膀。
她會意地勾住他。
「我也要!」快步跟過來的是楚翊的秘書,不甘示弱地勾住他另一邊臂膀。「BOSS,你不能偏心,要請客就兩個都請。」
「好好好,兩個都請,小Case。」楚翊一左一右,勾著兩個盈盈笑著的美人。
葉茵茵澀著眼,怔望這一幕。
明知三個人只是打趣玩鬧,不涉情愛,但見他公然和其他女人如此親暱地勾肩搭背,她心口,仍是隱隱一痛。
凌銳的眸刀射過來,她下意識地傾前身,擋住桌上的兩個餐盒。
「妳不去吃飯嗎?」他問,冷淡的聲調聽不出一絲關懷的成分。
「嗯,我現在還不餓。」她勉強自己保持微笑。「待會兒再吃。」
「別餓過頭了,萬一暈倒了,公司還得叫車送妳去醫院,多麻煩。」他牽唇,似笑非笑。
「哇!BOSS,你說話怎麼這麼毒啊?」
「對啊,哪有老闆這麼殘忍的啊?」
「拜託,我開玩笑的,妳們還真的信啊?」
「當然知道你是開玩笑的啊!呵呵……」
三人妳一言、我一語,說笑著離去,笑語聲漸不可聞,終於,空氣凝成一片絕對的靜寂。
葉茵茵聽著自己無聲的呼吸。
真的是開玩笑嗎?或許吧,但她能聽出他的弦外之音。
他是告訴她,以後要自己照顧自己了,他不會再像從前一樣時時牽掛著她,因為他是老闆,她是下屬,他們不過是普通的朋友關係。
對,只是普通朋友而已。
葉茵茵顫著手,掀開餐盒,拈起一塊日式煎蛋卷,送入嘴裡。
做蛋卷的時候,她灑了一點鹽,卻灑了更多糖,因為他喜歡那種淡淡的鹹味中微妙的甜蜜。
他總是說,這世上他最愛吃她做的日式煎蛋卷。
他是不是不會再吃了呢?
葉茵茵捧著頭,感覺太陽穴附近的脈搏微妙地抽痛著,是因為這幾天都沒睡好的關係嗎?她覺得好難受。
下午,她擬出粗略的企劃書,邀了Amanda和幾個部門同事進小會議室討論新的案子,一連開了三個多小時的會,才大致分配好任務。
結束會議後,早過了下班時間,她回到座位,感覺肩頸僵硬,胸口窒悶,頭也更痛了。
Amanda見她臉色不對,憂心地靠過來。「茵茵,妳沒事吧?是不是身體不太舒服?」
「嗯。」她甩甩頭,勉力揚起唇。「頭有點痛。」
「還好吧?」
「沒關係,吃顆止痛藥應該就沒事了。」說著,她拉開抽屜找頭痛藥。
Amanda看著她找藥、吞藥,秀眉顰起。「茵茵,妳老實說,妳跟BOSS之間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我看你們兩個今天好像怪怪的。」
葉茵茵心跳一停。「哪有?妳看錯了吧?」
「別瞞我了!」Amanda下贊同地瞇起眼。「不只我看出來,大家都覺得奇怪好嗎?我們本來還在想禮拜五晚上BOSS送妳回家,你們感情會更進一步,怎麼好像反而變糟了?」
直率的評論驚壞了葉茵茵,連忙搖手。「你們在亂想什麼啊?我跟他……我們只是朋友啊,他是跟我念同一所大學的學長。」
「所以呢?」 Amanda雙手環抱胸前,一副等著看她要如何編造說詞的神態。
她窘迫地暖了臉。
「你們就只是學長跟學妹?」
「當然不只是這樣。」她細聲回應,頓了頓。「他還是我的老闆。」
Amanda眼色複雜,有些懊惱。「什麼嘛!茵茵,妳在耍我嗎?」
「我哪有?」她裝傻。
Amanda不滿地歪撇紅唇,還想再說什麼,眼角忽地瞥見一道人影。
「啊,BOSS出來了。」她揚聲。「BOSS,你要回去了嗎?」
「嗯。」楚翊走過來,雖是工作了一整天,仍是顯得精神奕奕,嘴角勾著一貫帶著幾分邪氣的笑。「晚上有個約會。」
「跟女人嗎?」Amanda追問。
「廢話!」他假作不悅地翻白眼。「難道我還跟男人約會?」
「可是……」Amanda無言,看看若無其事的楚翊,又看看低垂羽睫,一語不發的葉茵茵。
氣氛如此尷尬,這兩人……說他們之間沒問題才怪!
看來她這個電燈泡還是識相點先閃為妙。她澀澀一笑,站起身。
「我先下班嘍。」
楚翊和葉茵茵沉默地目送她頹惱的背影,然後,兩人同時調回視線,四目相接。
一股奇詭的電流驀地竄過,葉茵茵臉色刷白,全身忽冷忽熱,如冰凍,又似火灼,肌膚漫開薄薄涼汗。
「茵茵。」他忽然低聲喊。
她一顫。「什麼事?」
他不語,湛深的眼潭,浮著她不能理解的暗影。
他想說什麼?他是不是注意到了?他終於發現她身體不舒服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