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抑的怒氣又被挑起,言澍深吸口氣忍住。他不想忤逆母親,即使他現在天殺的直想放聲大吼!弄出這一切的是那個躲在醫院裡偷笑的死老頭,關他什麼事?!
「媽,你聽我說——」剛開口,立刻又被截斷。
「那個方小姐就是石先生要你娶的女孩吧?我不是要你照顧人家嗎?結果你看看,記者把那位小姐追成什麼樣子?你到底記不記得你是什麼身份?沒有石家就沒有今天的你,你要一切以他們為主啊!」
言澍咬牙,仰頭上望。
一個要他恪盡守護的職責,他也認真做了,壓抑自己的感情,甚至傷了她,另一個卻要他回歸自己,還用如此激進的方式。
拘綁自己的心有多痛苦,他們曉得嗎?必須戴上面具和她相處,是件多艱難的折磨,他們曉得嗎?卻都只會在旁邊鬼吼鬼叫,要他像個傀儡聽令行事,有沒有人問過他想要的是什麼?
他要她!想不顧一切地狠狠愛她,這強烈的慾望卻只能被緊緊束縛,不斷地煎熬他,他都做到這種地步了,還不夠嗎?!
「媽。」他沉聲開口,打斷她的喋喋不休。「一直以來,我都做得很好。」
言母愣了下。「我知道,不然,石先生也不會這麼重用你。只是還不夠,那個方小姐才是最大的考驗,你只能好好待人家,她愛做什麼事都別管,千萬別為了自己……」
相敬如賓,想到他必須用這樣的距離和她相處一輩子,他的心就不由自主地擰痛了起來。難道,他真的要這麼對她,讓她總是帶著難過,直至對他心死,她的心再也不會為他起波瀾?
「但我想愛她可以嗎?」隱抑多年的情緒在這刻爆發,言澍倏地咆哮,傷她的自責已讓他無法再戴起面具。「我做得夠多了,只有這件事,讓我作主,讓我決定要怎麼做,可以嗎?!」
言母怔住,她從沒見過兒子的這一面。他真那麼喜歡那個女孩?
身旁的方瑋嚶嚀了聲,言澍這才驚覺自己的失控。他按住額角,閉上了眼。只要一扯上她,他就失了理智,叫他怎麼放得開她?
見她又沉沉睡去,他起身,走到一旁。
「媽,對不起,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他壓低音量緩聲道,溫和的語氣裡滿是不容動搖的堅決。「接下來要怎麼做,由我自己決定好嗎?你和石先生的希望我都知道,讓我自己決定好嗎?」
「阿澍……」她哽咽輕喚,分不清是為他高興,還是因他所背負的枷鎖難過。
「事情會解決的,你放心。」言澍承諾,頓了下,才又開口:「媽,相信我,石先生對我的意義是什麼都無可比擬的。」
「……嗯。」言母輕應,歎了口氣。「我知道,只是……一擔心起來,什麼都亂了,你早點睡吧,這些事還有得你忙的。」
「之後狀況我會再跟你說,晚安。」言澍掛上電話。
視線投懸前方,靜靜站了會兒,他才轉頭看向沙發上的她。
沐浴過的她穿著他的浴袍,更顯得她的嬌小無助。她蜷曲著身子,睡得好熟。言澍放輕腳步,蹲踞她面前,溫柔拂開落在她頰畔的髮絲。
該不該愛她?這個決定還在心頭拉扯,老人的陰謀來得太突然,他根本來不及深思及正視自己的心,母親的電話,又將他逼至抉擇的時刻。
他想愛她,但,他能不能愛她?
將她的睡顏斂入眼瞳,言澍不自覺地揚起了笑,抱起她,往臥房走去,動作雖輕,還是把她吵醒了。
「嗯……」她輕囈,下意識地往他的胸膛偎近。「……我睡著了?」
「你繼續睡。」走進房裡,他把她放下,她卻拉住他的手不讓他離開。
「你要去哪裡?」她低喃著,因惺忪而迷濛的眼,帶著醉人的嬌媚。
她的舉動,將浴袍的襟口微微敞開,露出雪白的肌膚,在暈黃燈光的籠罩下,言澍幾乎無法呼吸。
方纔在陽台的一角發現她的內衣褲低調地晾在那裡,他知道她的浴袍底下空無一物。
她這樣跟自動躺在餐盤上的美味小羔羊有什麼兩樣?天……他又覺得自己像只大野狼了!
「我睡沙發。」他不敢看她,怕會控制不住自己。
「不要。」方瑋嘟起嘴任性說道,側躺縮成一圈,死捉著他手不放。
浴袍再大也禁不起她這樣翻騰啊!看到她的腿在下擺開衩處若隱若現,言澍喉頭乾啞得說不出話來。現在他的腦海裡,全佈滿想把那片礙事布料扯開的慾望!
「不然你想睡沙發?」他勉強開著玩笑,努力匡正自己歪邪的心思。
「床那麼大,為什麼一定要睡沙發……」話一出口,方瑋羞得紅了臉。
她嫣紅的麗容,無疑是最誘人的邀請。言澍只覺全身發燙,幾被想要她的烈焰焚燒而亡。他還在猶豫,他還在遲疑,怎能讓一時的慾念毀壞一切?
不行,振作點!他甚至暗地用手捏自己大腿。
「我還有公事要處理。」向來思緒敏捷的他,竟只找得出這蹩腳的借口。
方瑋輕咬下唇,垂下眼睫,放開了手。「如果沒有石爺爺的吩咐,你連碰都不想碰我嗎?你真那麼討厭我?」
他和別人的對話,雖然壓低聲響,她也大概猜得到。原以為,少了任務這個束縛,會讓他用真實的一面對她,她卻忘了,或許……他從沒喜歡過她……
握持放了,她話裡的難過卻緊緊扯住他的腳步。言澍輕歎口氣,走回床沿坐下。「別這麼想,我沒討厭過你。」
「那喜歡過我嗎?」她期盼地看著他。
他該走的,不該坐在這裡。內心在吶喊,但他離不開。言澍按著額角,眉心痛苦擰結,不知該怎麼回答。
對她的感情已遠遠超越了喜歡,但……他能嗎?他甚至說不出口,就怕一剖白了,他就再也抗拒不了她的魅力,退不回守護的角色。
他很想,真的很想,卻又怕毀了自己的承諾。沒人能保證戀情會永久不變,若有一天,她不愛他,或他不愛她了,是不是他也就做不到守護她的職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