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叫我爺爺……」石宸寰激動地落下淚。「沒有加石,是爺爺……」
「早該叫啦。」方靖遠笑道。
「爺爺……」看著石宸寰,方瑋央求:「我真的不要遺產,把那些錢拿去做善事好不好?」
「為什麼?那是我唯一能留給你的。」石宸寰難掩失望。
「有你們陪著我,還有他,」她回頭看了言澍一眼。「這就夠了。」
「我不管,我還是要把那些錢給你們,要做善事你們去做,我沒體力了。」石宸寰任性道,話語裡已默允他們的做法。「不過,留給言澍的那個辦公樓層不准捐,那是我特地留給他開律師事務所用的!」
言澍抿唇,努力忍著,不讓激動的情緒表現臉上。當年那只輕撫頭頂的溫厚大掌,彷彿又溫柔拍撫著他。
背負多年的枷鎖,該放了,他不能讓如此關懷他的老人擔心。
「謝謝。」纏繞的心結,化為兩字,全然消去。如今,他對他而言,是尊長,是至親,再也不是恩人。
「糟了,今天幾號?」方瑋突然驚喊。
「十六,怎麼了?」方靖遠應道。
完了,她的繳款日!方瑋踱到言澍身旁,羞窘地壓低音量說:「借我錢……」
「把帳號全部給我,明天我去把那些卡債全部結掉。」言澍用只有兩人聽到的音量回道。
「那是我欠的。」她搖頭。
「要是結了婚,還不是得幫你還?」言澍附在她耳旁低道,頓了下,用近乎氣音的音量開口:「我愛你。」
不是在講借錢的事嗎?怎麼突然轉變話題了?
「再說一次!」方瑋著急地揪住他的衣服,不讓他抬頭。他昨晚還說要給他時間的,這麼快,也不先預告一下,這樣她來不及反應啊!
「說什麼?」
「你們別講悄悄話啊!」被排擠的兩個老人忍不住抗議。
「我還得去問問那些臨時演員記者會開得如何,你們慢聊。」言澍哈哈大笑,轉身走出病房。
「靠~~」
房門關合前,還可以聽到她懊惱的咒罵聲在病房裡迴響。
粗魯啊……言澍搖頭,眼中滿是寵溺。
想起之後的日子有她陪伴,他輕笑,大步往前走去。
尾聲
兩年後
「你在哪裡?不是叫你在樓下等我的嗎?我停個車會花多少時間?這樣也等不下去?」電話一接通,迭聲的咆哮立刻傳來。
方瑋連忙將手機拿遠。
「我急著見他們嘛……」隔了會兒,她才將手機拿回耳邊,小聲地撒嬌。
「你在哪兒?」言澍悶哼一聲。
「一樓的樓梯口。」她乖乖回答,偷偷扮了個鬼臉。
「我看到了。」
不悅的語調自後傳來,她回頭一看,看到神情微怒的他站在那兒。
「凶什麼,小心我告狀哦!」方瑋皺鼻,恐嚇他。
「之前要我凶一點的人不知道是誰。」言澍反擊,握住她的手往樓上走去。
「那不一樣。」上了樓,莊嚴肅穆的氣氛讓她壓低了聲響。
睇她一眼,言澍微笑,帶著她往熟悉的角落走去。
那是一個家族型塔位,長輩們一家和樂地團聚在此。
「兩位爺爺,奶奶,爸、媽,言澍他最近都對我好凶。」點燃線香,方瑋一開口就投訴。
「凶?」言澍挑眉,擺放供品的手放下。「明明是你懷孕不安分,還敢怪我凶?」
「明明說好這個消息要由我來公佈的!」方瑋不依抗議。
「別、跺、腳。」他咬牙,很想把她按住,偏人家又說孕婦的肩膀不能碰,怕容易流產。「我沒拿香,他們聽不到。」
「哼。」方瑋調回視線,眼睫低垂,專心默念。
剛剛我開玩笑的,言澍對我一直都很好,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我懷孕了,昨天才知道,他知道我心急,今天就帶我來跟你們報告了。有他陪著我,我很幸福,真的很幸福……
換上鮮花水果,言澍燃香。
最近事務所很上軌道,綾羅——對不起奶奶,不是在叫您,要怪就怪他取了這個名字!綾羅那些人應該都死心了,沒再來煩我們,您們可以放心。小瑋懷孕,請您們守護著她,讓她能夠平安順利地生下健康的寶寶。
插上香,方瑋雙手合掌,回頭見他仍在默念,柔柔一笑。言澍抬眼,正好望進她的笑容,也隨之勾揚起唇角。
他插香,合掌鞠躬。「笑什麼?」
「笑基金會裡有人跟我投訴你太凶。」想起來,她還是覺得好笑。
他們用石爺爺的遺產成立了「林螺基金會」,幫助家暴婦女及未婚媽媽。有次,他們鬥嘴時被剛收容的受虐婦女看見,他兇惡的表情讓人家以為施暴的老公追到基金會,差點沒嚇壞她,還找來警衛,鬧了好大一場笑話。
「你還敢說?」那時她忙著蹲在牆角抱住肚子狂笑,半句話也沒幫他解釋。
「就是這張臉。」方瑋調皮地捏住他的雙頰。「為什麼你兩種面貌差這麼多啊?」
「你總不能讓我用這種臉去出庭吧?當場被法警當成嫌犯抓走。」他現在只在出庭時,公事專用的表情才會重出江湖,她還有什麼不滿足?
「你那虛假的表情,我還挺懷念的耶。」輕輕撫過他的臉,方瑋格格笑。
言澍想要板臉,但看到她的笑容,淡漠的面具說什麼也戴不上。「算了,功力大退,你以後看不到了。」
「我寧願你永遠都別用那種表情對我。」環住他的腰際,方瑋靠在他的胸膛。
「恭喜你,再也沒機會見到了。」輕吻她的發,言澍低笑。
「爺他們現在應該很幸福快樂吧?」方瑋側首望向他們的照片,柔聲喟歎。
「所以,你那時的眼淚全都白掉了。」兩位老人家像約好了似的,在半年前相繼過世。雖然,醫生都說他們已比預估的時間活得還久,但死亡降臨,還是讓人難過。
「我捨不得啊……」那時要不是有他陪在身旁,她會哭得更凶。
「有什麼好捨不得的?他們連婚禮都參加到了。」想到當時的混亂,言澍不禁莞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