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現在……
「承家自己一定不好意思開口,就由我這個做媽的開口來求你。我求求你,喜蓉,回到我們承家身邊好嗎?」謝母哀哀求懇,滿面皺紋折疊著一個母親的心痛。
喜蓉閉上眸,眼淚流過頰畔。
*** *** ***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家的。
和謝母見過面,得知前男友不日就要歸國,她一顆心便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她知道,攤牌的時刻就要到來,她遲早得做個決定,這決定,絕不可能讓三個人都滿意,一定會有人受傷。
一定會有一個人……
喜蓉不敢再想,恍惚地走在街道上,一個下午,她壓遍了台北東區每一條巷弄,麻痺地注視著一扇扇妝點精緻的櫥窗。
天上湧來烏雲,點點細雨飄落,她走在雨霧裡,眼前一片迷濛。
不知過了多久,她回到家,站在玄關處迎接她的管家見她淋得全身濕透,嚇一大跳。
「你怎麼了?太太,怎麼不叫人去接你呢?淋成這樣,小心感冒了!」
「我沒事的,吳管家,只是一點小雨。」她淡淡地笑,走進屋裡。
葉母跟魏明怡正坐在客廳聊天,抬頭見到狼狽的她,兩人交換嘲諷的一眼。
「唷!我說喜蓉,你是跌到水溝裡不成?」葉母首先發話。「怎麼搞成這樣?要是被別人看到了像什麼話!」
喜蓉不答腔,接過吳管家遞過來的乾毛巾,默默地擦乾頭髮。
「喜蓉嫂子大概是淋了雨了。」魏明怡接口。「不過嫂子是不是忘了帶錢包啊?怎麼不叫計程車?」
「她可能是故意想淋雨吧!」葉母冷哼。「明怡你不曉得,你南軍哥哥這個老婆性子怪得很,最喜歡學那些窮酸人家的女孩子,她還會到園子裡種花,把自己搞得一身泥巴!」
「不會吧?」魏明怡駭然。
「我早說過,要南軍好好管管自己老婆,他卻總是不管,放任她每天在外頭鬼混,也不曉得是不是跟哪個野男人去幽會。」葉母完全無視兒媳就在一旁,不屑地叨念。
喜蓉知道婆婆是故意念給自己聽的,她一向就討厭自己,只是沒想到,就連在客人面前,她也如此毫不掩飾。
或許,她也是乘機對魏明怡暗示些什麼?
「唉,阿姨,你別這麼說嘛。喜蓉嫂子可能只是待在家裡太悶,所以才想出去透透氣吧?」
「悶什麼?哪個做老婆的像她這樣三天兩頭往外跑,還常常比老公晚回來?」
「哎呀!只要南軍哥哥不生氣就好了嘛。」
「說到南軍,他不是說今晚要回來陪你吃飯,怎麼還不見人影?我打電話問問他!」
「南軍哥哥忙,阿姨就不要催他了啦,我想他忙完一定會盡快趕回來的。」魏明怡甜甜地笑。「沒關係,只要是南軍哥哥,多久我都等。」
南軍哥哥、南軍哥哥!
叫得挺親密的嘛。喜蓉冷冷地想,不知哪來一股悶氣堵在胸口。她將毛巾遞還給管家,正想告退上樓梳洗,葉母的大嗓門又響起。
「其實我很早以前就想你做葉家的兒媳婦了,有哪個女孩像你這麼乖巧又聽話,一心一意對我們家南軍?只是那孩子不曉得哪裡吃錯藥了,居然白白放過你這麼一個好女孩!」
「唉,如果南軍哥哥肯要我,我現在嫁給他也可以。」魏明怡歎息。
她說什麼?
喜蓉僵住,銳利的眸光朝沙發上兩個不懷好意的女人射去。
一個當著客人跟下人的面教訓她,另—個公然流露對她丈夫的垂涎——這兩個女人究竟當她是什麼?真以為她那麼好欺負嗎?
她上前一步。「憑魏小姐的條件,一定能找到理想的對象,『單戀』從小一起長大的『哥哥』,不覺得太委屈了嗎?」
她刻意點出魏明怡單方面的思慕,又暗示兩人其實只是兄妹情誼,嘲弄的意味明顯。
魏明怡頓時脹紅了臉。「南軍哥哥喜歡我,他從小就寵我!不管有多少女孩子想接近他,他最照顧的就是我!」她近乎激動地聲明,非要澄清自己跟南軍哥哥可不是一般的交情。
「是嗎?」喜蓉輕輕扯唇,不置可否。「原來南軍比我所想的還要溫柔。」
意思是,他只是不忍心傷害單戀他的小妹妹而已。
魏明怡聽懂她的意思,更加氣惱,一時也顧不得淑女形象,從沙發上跳起來,張牙舞爪地朝她逼過來。
「你這女人!南軍哥哥要是聰明的話,早就該跟你離婚了!他就是人太好,才會讓你給他戴綠帽子——」
「請你說話尊重一點!魏小姐。」喜蓉厲聲喝止她。「請不要任意捏造謠言。」
「才不是謠言呢!」魏明怡氣急敗壞。「阿姨都告訴我了,她說要不是你裝病勾引南軍哥哥,讓他去照顧你,他也不會那麼快上你的當!你這個狐狸精,就會裝可憐!」
「我如果是狐狸精,那你呢?堂堂一個千金淑女比不過一個狐狸精,搶不到自己心愛的男人,你不覺得很悲哀嗎?」
「你、你——你下賤!」魏明怡氣得渾身顫抖,猛然抬起手來,用力甩喜蓉一耳光。
喜蓉吃痛,頰邊一陣麻辣,她蹙眉,抬手,不客氣地還一巴掌。
魏明怡抓狂地尖叫,忽地用力扯她頭髮。
「這是在幹什麼?!」陰沈的怒喝驀地響起。
魏明怡怯怯地退開,眼看葉南軍不知何時出現在客廳,面露不悅,她心神一動,單手搗住自己的臉頰,可憐兮兮地流下眼淚。
「南軍哥哥!」她委屈地投入葉南軍慎裡,嚶嚶啜泣。
喜蓉乾澀地瞪著這一幕。
「南軍哥哥,喜蓉嫂子好……好凶喔!」魏明怡抽抽噎噎地訴苦。「人家只是問她為什麼不對自己老公好一點,她就打我!你看。」她抬起微紅的嬌顏。「她打得我好痛喔!」
葉南軍掃了她臉蛋一眼,深沉的目光轉向妻子。「你真的打了明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