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下一口酒,他又道:「前陣子,有個大腦活動研究專家發表了一段言論。他認為夢是大腦處理我們在清醒時不斷湧入大腦裡的信息,所引起的精神現象。他把這個現象比喻成電腦的運作,認為大腦在我們意識清醒的時候,就像一台連線的電腦一樣,會接收四面八方傳來的信息。
「大腦會分類處理有用的信息,至於沒用的則是扔棄在資源回收桶。睡眠時,大腦就像電源沒切斷、但又在離線狀態下的電腦,搜尋文件後,再根據新的數據自動刪除和修改儲存的資料,很多夢就是這樣子產生的。」
「你是想告訴我,季深深對我的大腦而言,是屬於有用的信息?」垂目,向亦辰低聲問道。
林凡笑笑,「這該問你呀!」
「我不知道,只是最近心口常發痛,尤其是自那個夢境清醒時更為明顯。」
「佛洛依德不是認為,人類不會無緣無故作夢,而且他還強調大多數的夢都是有意義的嗎?」
「是呀!他分析眾多有關夢的例子後,還做了結論。」
「那就由你來說說他的結論吧,也算是讓你複習一下當年學校所學的東西。」林凡若有所思地看他一眼.
「他認為我們作的夢通常來自三方面。一是近日的體驗,包含一些平時我們不會注意的瑣事。二是我們的遠年記憶,有些甚至是幼兒時期的體驗。三是來自我們心裡的願望,也就是一些在我們意識清醒時,受客觀因素影響而不得不壓抑起來的願望……」說到這裡,胸口一窒,他知道為什麼林凡要他複習佛洛依德的理論了。
在那個吻進行的當下,他明白自己捨不得離開她的唇全因對她動了心,只是那時他拚命壓抑自己,強逼自己不能對她起喜愛之心。所以他心裡極渴望愛她,卻又因她是實驗對像而不能愛她,於是他才會夜夜被那樣的夢境灼痛了心?
思及此,握著酒杯的手加重了力道。想愛她,卻又不能愛,這該如何是好?
愛了她,他還能繼續對她做著欺騙的行為?愛了她,他豈不壞了研究室的規矩?愛了她,他在她面前就得恢復向亦辰的身份,她能接受嗎?
心煩吶!
握起酒杯,將剩下的液體一飲而盡,他語氣艱難地對著身旁的好友開口:「林凡,幫我個忙。」
「請說。」
「請你再度用雜誌社記者的身份去接近她,但這次是和她成為朋友,可以交心的那種朋友,可以嗎?」
「為什麼要這麼做?」
「因為……」他頓了頓,「因為我知道她終會被我傷害,她身邊沒什麼朋友,如果你能成為她的朋友,也許在我傷了她以後,至少你還能以朋友的身份去安慰她。」
聞言,林凡有些惱怒。「所以我成了她的朋友,你就可以毫無顧忌地去傷害她?」他雖為研究室的成員之一,但他向來不出賣自己的感情,用欺騙一個人的感情來換取一次成功的實驗成果,他做不來。
打一開始,他就不贊同現在這個實驗,但礙於自己也是研究員,迫於無奈,也只能配合所有的計畫。
俊目抹過一道複雜的光芒,片刻,向亦辰啞著嗓音說:「林凡,拜託你了。」
見好友鬱鬱的神情,林凡語氣平復了些,「看來,你真的愛慘她了。」
愛慘?是嗎?他當真愛慘了季深深?
不對啊,他和她正式認識時間尚不滿一個月,這麼短暫的時間,何來「愛慘」這般濃烈的感情?但若非對她極喜愛,又為什麼每每夢見她帶淚的臉,他的心口便止不住疼意?
季深深,季深深……
深深啊深深,我發現自己似乎正在深深地愛上你,可也知道自己正慢慢地推著你,推你將我從你心底深深拔除啊!
*** *** ***
吞下最後一口麵包,喝下最後一口牛奶,季深深將杯盤清洗後,走到外面打開花店大門。
今早天氣很好,陽光細灑下來,落在她頰上,讓她小臉像是沾上金粉般明亮。深吸一口氣,她張眼四處望……他還是沒來。
旋過身,她慢吞吞地往店內走去,小臉上有著明顯的失落。
上次那個吻之後,他就不曾找過她,像是從人間蒸發一樣。算算時間,她也有兩個星期之久沒見到他了吧?!
想他嗎?是啊,她很想他。
想他的氣息、想他整個人、想他的一切。
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他的嘴……他的吻來得好快,熾熱又猛烈,讓她的嘴裡滿是他的味道,久久不散。
伸手輕撫自己的唇辦,那日的吻還記憶猶新,她的唇畔、她的嘴裡,彷彿還殘留他的氣味,教她深深迷戀。
喟歎一聲,她轉首看向門外……依舊沒有他的身影,她認命地穿起圍裙,準備開始一天的工作。
「叮噹!叮噹!」身後傳來熟悉的風鈴聲。
這麼早……是他吧?
心一喜,她迅速轉過身子。來者背著光,朝她走來。
看了看他的臉,她依舊勾著彎彎的唇角,但掩飾不了失望。
「小老闆娘,這麼多日不見我,你想我嗎?」林凡見她一張小臉從原本的笑咪咪,再到見著他時露出些許的失望表情,他有些莞爾。
他應該長得不醜吧?甚至還算是好看呀,沒必要因為沒見到她想見的人,就拿張笑得有些勉強的臉對他吧?!
「想啊,想雜誌什麼時候出刊呀!我難得認識記者,也難得有記者願意介紹我這家花店,我當然想你……們家的雜誌。」咧嘴,她頑皮笑笑。
這個大記者先前常來買花,她和他也算是有些交情。
「今天也是要菊花嗎?」對於常客的需求或喜好,她多半記得清清楚楚,這也算是服務業該有的一種貼心舉動吧!
「不,今天不買花.」
「咦?那……不會是還要我再寫些什麼麻煩的個人簡介給你報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