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應嗎?報應他傷害了深深,所以他自己也得嘗到這樣被設計的滋味?
林凡從口袋中拿出那個玉墜,「向震譚怕你發現這個,所以交給方士均保管。現在,我幫你要回來了。」
向亦辰接過玉墜,看了看上頭的「昊」字……原來這東西是屬於他的,他真是殷昊,不是向亦辰啊!
「我帶著這玉墜到美國找特麗莎修女,她證實這東西是殷昊自小就戴在身上的,她也證實殷昊是被向震譚所領養。」林凡從桌面上的那堆資料中,抽出一份。「我回台灣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到育幼院去要當年你被領養的資料。證據不會騙人,這上面的資料確實是你。」
向亦辰瞥了一眼林凡手中的資料,冷冷地說道:「這些資料我全看過了。」
「那你還懷疑什麼?」
「我不是懷疑,只是……很難接受。」
「很難接受你原來就是殷昊?」
「我……」向亦辰搖搖頭,「我不知道。這一切這麼突然,一時之間我確實很難消化。我現在連我自己究竟是誰,都不能確定了。難道我的身份只能靠別人的嘴來認定?」他自嘲,帶些無助。
「也是,換成是我,恐怕也難以接受。」林凡歎口氣,「你不必靠別人的嘴來認定你的身份,你可以靠自己的心去感覺。」
「心?」
「是啊。忘了嗎?你前些時候不是還嚷著,你對季深深有著莫名的熟悉感?你不是說自從遇上她開始,你的腦海中便時常出現以往不曾有過的畫面,甚至還時常夢見她?你不是說你出過車禍,醒來後只知道自己是向亦辰,卻對車禍前的生活毫無印象?你試著把這些連貫在一起,看看能不能想起什麼?」被壓抑的記憶總會有甦醒的時候。
經林凡這麼一提,向亦辰想起自己對於季深深的那份熟悉感,還有先前那個不斷反覆的夢境;:是因為遺落的記憶慢慢回來了嗎?
「她……還好嗎?」想起深深,仍是痛恨自己。
「她打算離開台北。」林凡平靜地說道。
「離開台北?她要去哪裡?」
林凡不發一語,只是微笑著。
恢復記憶吧!一旦回到殷昊,他自然會主動告訴他季深深的去處。
*** *** ***
這是例行性的研究會議,在完成一個實驗後,向震譚便會召集所有研究室的成員,在此會議廳進行檢討報告。
向靂譚微揚灰白的眉毛,盯著底下的成員們,略顯得意地開口:「這次的實驗可說是相當成功,當然要感謝向亦辰、林凡、吳慧蘭這三位優秀成員的全力參與.辛苦了!」他示意底下的成員們給予三人掌聲。
吳慧蘭表情與台上的老人差不多,淨是得意;至於兩位相貌不凡的男人則是不帶表情,冷淡以對。
「現在,我們來看一段畫面。一邊看,我一邊解說。」向震譚要一旁的助理開始播放影片。
隨即,七十二吋的螢幕裡,出現了季深深的身影。
畫面中,季深深站在台北車站大廳,遇見路過的旅客便問:「請問,你有沒有看昨天的電視新聞?你認得出我是婚禮的新娘嗎……」
「這影片是我讓助理跟拍來的。我們可以見到季深深已經開始不信任自己親身經歷過的事,包括那場婚禮,所以她才會出現這種舉動,試圖要他人來證明她是婚禮當天的新娘。在心理學上,她這種行為就是……」向震譚不停說著他的理論、他的研究心得。
他並且打算在看完這段影片後,便要當眾宣佈向亦辰的身世,這麼一來,這個實驗才算是真正圓滿落幕。
底下的向亦辰見到季深深出現在螢幕上時,俊眸便再也離不開那畫面。他見著她的無助,她的驚慌、她的不安……
他垂下黑眸,將手伸進襯衫衣領內,掏出了掛在他頸上那一條和深深手中一模一樣的紅繩。不同的是,深深手中那紅線上的白玉墜是上半圓,他的白玉墜是下半圓。
聽說,人生本來就只是個半圓,來這世上是要尋找另一個半圓,當兩個半圓遇上時,人生才得以完整。
他已遇上他生命中的半圓,卻還沒讓它完整圓滿。但……會的,他終究會讓他的生命圓圓滿滿。
思及此,他突然站起身,將頸上的紅繩解下,握在手中。
「你幹什麼?」還在台上滔滔不絕發表理論的向震譚見狀,厲聲問道。
向亦辰抓著紅繩舉起手,那白玉墜在半空中搖晃,他相信這麼做,台上的人必定明白他已知道事情的真相。
他對著台上的人笑了笑,開口說道:「博士,感謝你這些年來對我的照顧,我決定退出這個研究室,從現在起,我不再是這裡的成員。」
見台上的人震驚不已的表情,他突然有種快感。轉身離開前,他又丟下這麼一句意味深遠的話,「其實,我比較喜歡殷昊的身份。」話落,他邁開長腿,頭也不回地走出會議室。
而一旁的林凡只是對著台上的人微笑頷首,不發一語地跟著離開。
這兩個男人在一踏出會議室的大門時,同時湧現一股莫名的解脫感。他們相視而笑,心底頓時舒坦輕鬆。
會議室內,烏雲籠罩;會議室外,晴空萬里。
*** *** ***
半年後
五個月前,台中市區一個僻靜的巷道內,多了一家新開的小花店。
老闆娘看來年紀輕輕,一頭長及腰際的黑髮有時披在背上,有時會用筷子或鉛筆盤成髮髻。她穿著隨性,喜歡牛仔褲配上短T,極簡單的打扮,但很貼近她良善可愛的個性。她脾氣算好,但生起氣來也是「恰北北」。
聽說她是一個人從台北搬下來的,原因無人知曉。雖然她和鄰居們感情良好,但只要一問到她以前的生活,她一概笑著搖頭說她忘了。所以大家都在謠傳,她患了失憶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