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嗎?我想種什麼都可以嗎?」小臉發亮。
「真的,我不騙你.」
「好哇好哇,長大以後,我要當你的新娘子。」
「那我們打勾勾囉!」哈哈,拐到了,他樂得嘴唇都快咧到後腦去啦!
「嗯嗯嗯,打勾勾。」伸出胖指頭,和他的修長手指勾了勾,外加拇指互印。「深深是老頭子的新娘子喔!」
「對對對,深深是老頭子的新娘子。」停下腳步,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半圓狀的玉墜,墜子上綁了條紅棉繩。他轉過她的身子,略彎身,將紅棉繩套進她脖子。
「這是什麼?」拉起脖子上的紅線,小臉寫滿困惑。
「給你的信物,戴上它,你就只能是我的新娘子。」那玉墜自小就戴在他身上,前陣子不小心摔了它,很巧地,它碎成兩塊,正好一人留一半。刻有「殷」字的上半圓給她,刻有「昊」字的下半圓他留著。「你要記得,你是殷昊的新娘子喔!」
「嗯!」她用力點點頭,「深深記得了!」
「你不喊我的名沒關係,但一定要記住殷昊,不要光記著老頭子。」他叮囑著。
不知道為什麼,這幾日他常有一種即將與她分離的錯覺,所以他必須先和她約定好,也必須讓她記得他的名。萬一真有一天不小心分開了,至少她身上有他的信物,至少她記得他的名,這樣她便不至於忘了他。
不是對她沒信心,而是她實在還太小啊,他真的沒把握她的記憶不會隨著時間的洪流慢慢淡去。當然,他現在的行為只是預防而已,因為他深信,他們不會有分離的一天。
*** *** ***
視心研究大樓
季深深拿起手中抄寫著地址的訂單,再看了看大樓外的門牌號碼。
沒錯!就是這裡沒錯!
揉揉訂單,塞進牛仔褲口袋,一個旋身,她走到停在大樓門口外的機車。雙手戴起工作手套,她自機車上搬下了一個開著蘭花的盆栽,走到大樓裡的電梯前。
哈,真幸運,電梯剛好自樓上下來。
當門一往兩側推開時,她雙腳隨即踏進,然後騰出一隻手,按了一旁上頭有著數字的按鍵。
她小心翼翼地捧著蘭花盆,雙眼盯著一路往上的鵝黃色燈光。
雖然自小在育幼院時就喜歡花花草草,但考量到現實生活問題,所以她選擇念外文系。大學畢業後,她靠著大學時期兼家教和在語言補習班教課賺來的錢,開了一家小花店。
她在花店後方整理出一個小房間,平日就住在花店後面,偶爾休假時,再回育幼院去幫幫忙。
雖然以前那些修女媽媽們有的已不在人世.有的回自己的國家,現在的修女都不是她熟悉的,但她畢竟是育幼院養大的孩子,所以回去走走看看也是應該。
這樣的生活還不賴,雖然花店生意沒有想像中好,但她只有一個人,沒什麼多餘負擔,所以靠花店養活自己倒也沒什麼困難。只不過,她偶爾會在一個人的夜裡想起另一個人,那個說好要娶她當他新娘子的人。
老頭子啊老頭子,你在哪裡?
她八歲那年,收了他的信物,可就在那三天後,他去學校參加畢業典禮,卻再也沒回過育幼院。
大家忙著找他,問學校,校方確定他有參加典禮,還代表畢業生致詞。問他同學,他們說典禮一結束,當大家要去聚餐慶祝時,他就嚷著要回育幼院,不參加聚餐了。
在那一個多星期後,育幼院才有他的消息。
永惠媽媽說他在參加完畢業典禮回育幼院的途中發生車禍,肇事者將他送醫後得知他是孤兒,見他也乖巧,於是決定領養他。
自他被領養後,這些年來,她沒再見過他,他也不曾回來找她。
剛開始是很想念他的,尤其一到夜裡,沒了他的體溫和他那說了百遍她卻聽不膩的童話故事,她很難入睡。不過時間一久,慢慢也就習慣沒了他的生活。只是偶爾仍會想起,想他在何處?想他好不好?想他怎麼不回來看看她?
「噹」地一聲,電梯門開了,她瞄了一旁顯示樓層的鵝黃色燈光,那燈光停在數字「7」的按鍵上。一怔!唔,今天怎麼突然想到老頭子?她不是很久沒想起他了?
搖搖頭,搖清楚腦袋。那個沒心沒肺沒肝沒胃沒膽沒腸沒腦的老頭子,根本就忘了她,她幹嘛要記著他呀?害她差點張牙恨咬眼前晃動的蘭花!
哎呀!不能咬、不能咬,要咬壞了等等恐怕收不到錢。
她雙臂略一使力,抱穩手中那可以為她賺來鈔票的蘭花盆栽,腳步穩穩地踏出電梯。依著方才看過的那張便條紙上的資料,她走到長廊盡頭的一扇門前,放下盆栽,伸手輕敲兩下。
「請進。」門後的聲音來自於男人,聽起來年紀應該不老。
轉動門把,抱起蘭花盆,她走了進去。
果不其然,有個男人在她眼前那張辦公桌埋首看著資料,雖然看不清面貌,但感覺應該只大上她幾歲,還算年輕啦!
「你好,我是花店小妹,來送蘭花盆栽的。」她覷了眼仍低首的男人。
「擺在那張桌上就好。」男人手中拿著一本資料夾,頭也沒抬,只舉著手示意她將盆栽放在沙發旁的小圓玻璃桌上。
深深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再回首看他一眼。
那資料夾裡大概是美女清涼照吧?也露了三點吧?否則他怎會看資料看得這麼入神,連頭也不抬?
就她印象中,能看書、看資料看得如此認真的人,她也就只認識老頭子那一個啊!
咦?!她幹嘛又想起那個沒心沒肺沒肝沒胃沒膽沒腸沒腦的人呀!恨恨地咬咬牙,她抱著蘭花盆栽走到那張小圓桌,將之擺上。
身後那仍坐在辦公皮椅上的男人微抬視線,凝睇她的背影。半晌,又低垂視線,盯著手中那份資料。
季深深,二十五歲,A大學應用外文系畢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