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乎在機場大廳裡,只見兩個明明已經是大人,且還穿得光鮮的男女,旁若無人地玩起了貓追老鼠的遊戲。
「嘶,好痛!」
「呵,活該!」
「笨蛋小彤,騙你的啦,花拳繡腿會痛才怪!」
「可惡,居然敢說我的真功夫是花拳繡腿?」
「你那能叫什麼真功夫?是『真的很爛』的功夫吧!」
「氣死我了,今天不打得你滿地找牙我就不叫范彤彤!」
「你本來就不該叫范彤彤,該叫飯桶,只會虛張聲勢,卻打不著人的飯桶。」
「啊——」
貓捉老鼠再度上演,看得一塊來接機的范家二老笑呵呵的,也看得過往路人紛紛駐足,甚至有人猜起這對俊男美女,是不是在演什麼偶像劇。
但鬧歸鬧、笑歸笑,已在心裡亮起警示燈的范繼書,在機場一幕之後,開始躲起了范彤彤。
幸好這並不困難,剛回國就得接下「永邦」副總裁位子的他,忙得不可開交。
他忙著學習、忙著理解、忙著嘗試,甚至是忙著從錯誤中得到教訓。
他甚至忙到沒有時間好好睡覺,是以壓根就不需要另撥心思去躲范彤彤,或是試圖釐清自己心底深處,那該死的異樣情愫了。
原本在這一次的家族年度旅遊裡,他也以為能夠再用忙為借口逃過一劫,沒想到最後仍是被逼一塊飛到巴黎。
不怕!因為他相信自己有著過人的自制力,所以在此時,他才能在范維邦和他閒聊起范彤彤時,以雲淡風清的口吻來回答。
「您那孫女兒,打小就是人群中最亮眼的一朵薔薇花。」
一朵會吸走人目光、會迷走人魂魄,會將人心給緩緩蠶食鯨吞的薔薇花。
若非范維邦刻意提起,其實方才乍見小彤身著比基尼出現在人前時,他的眼神始終是小心翼翼地迴避著她的。
迴避著她那被泳裝包裹出的完美身段,那纖細得彷彿不盈一握的腰,那白皙滑膩的長腿,以及形狀完美的胸脯。
他真的不敢多看她,就怕隱藏已久的異樣情愫會驟然失控,於是在回完話後,他再度將眼神轉開了。
「唷喔,薔薇招來了蜂!」
范繼書聽見父親的話,無法克制地將眼神移過去,果真見著一個高高瘦瘦的金髮外國男孩,滿臉熱情地朝范彤彤紳士地彎腰,伸出友誼大掌。
「你這當人叔叔的,不去幫人趕蜂?」
范維邦偏轉過視線,不願錯過兒子臉上的任何細微表情,卻只見到他若無其事地往躺椅上倒下。
「小彤大了,而且她向來極有自己的想法,如果她真會讓那些狂蜂浪蝶追跑,咱們也阻止不了,更何況除了亮眼外表,她還是一朵會咬人的薔薇花。」
沒錯!那是一朵會咬人的薔薇花,
這一頭范繼書的話才剛說完,泳池那一頭就已傳出撲通的落水聲。
那讓范彤彤用腳毫不客氣地踹下水的金髮男孩,正在水中載浮載沉,最後是在眾人看熱鬧的爆笑聲中,狼狽地游開了。
「這丫頭。」
眼見沒熱鬧可瞧,范維邦也索性在躺椅上躺下了。
「人雖然長大了,可那烈性還是跟小時候沒兩樣,因為受到她母親影響,討厭男人討厭得要命,瞧她這個樣,我真的很擔心一輩子也別想從她那兒抱到曾孫玩了,不過,你有沒有發現她雖然對男人都很感冒……」
說到這裡,老人一骨碌坐起身,以盛滿刺探及興味的眸光,再度投往范繼書臉上。
「卻偏偏對某個男人免疫例外喔!」
范繼書淡淡地迎視父親拋過來的眼神,平靜地開口。
「不用這樣看我,或許她是對我這個男人免疫例外,但那是因為我是打小看著她長大的叔叔。」
「拜託!你們又沒有血緣關係。」范維邦滿臉的不以為然。
「就算沒有血緣關係,卻有打小看著她長大的事實。」
范繼書也坐起身,表情凝肅。
「小彤之所以能對我不像對其他男人那樣排斥,只是將我視作親人,就和她的爺爺奶奶一樣,都是一輩子的親人,她的世界單純而美好,我不希望遭到『有心人士』破壞。」他冷覷著眼前這位年紀不小,卻愛異想天開的「有心人士」。
范維邦不以為然,「她的世界就算再如何單純美好,也有因長大而必須面對現實的一天,彤彤是單純,但就是因為這樣才會凡事想得太少,極有可能早已懵懂愛上了還不知道,這個時候就得靠身邊的人推波助瀾了。」
范繼書冷著臉站起身,準備離去。「爸,凡事適可而止,別想太多了。」
光是聽見那幾句,范繼書就知道老人在想什麼了,他想撮合他和小彤。
父親之所以會有這個異想天開的念頭,想必是為了想有個體內流有范氏正統血緣的曾孫,一個范氏家業的未來繼承人。
畢竟無論他表現得再如何亮眼,終究不敵他體內沒有范氏血緣的事實。
如果他和小彤能如父親所願地開花結果,倒不啻是個能讓范氏正統血緣,流回范家接班人身上的好辦法。
這個方法或許對父親不錯,但……
范繼書懊惱地想著,他不是一顆棋子,小彤也不是。
他們都是有著自主意識的個體,怎麼可能按著他人的想法去捏塑成形呢?
眼見養子面色不豫地拂袖離去,范維邦非但不介意反倒笑了。
這孩子還真是沉得住氣,且也太善於隱匿感情,害他必須用加倍敏銳的觀察力才能忖度出他的真實想法。
如果方才繼書的反應是捧腹大笑,或是深覺荒謬而嗤之以鼻,那才真證明他心裡對他的寶貝孫女兒毫無意思,但繼書並不是。
他的所有理由及出發點都是為了想保護彤彤,不想毀壞她那單純美好的小小世界。
繼書非常喜歡彤彤!
甚至寧可將彤彤的所有感受,放在自己的需要之前。
他寧可一輩子安安靜靜守護在她身旁,看著她長大,甚至是看著她嫁人生子,而安於只能以一個疼惜侄女的叔叔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