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有嗎?」絲毫沒有自知之明,相良陸斗繼續咬著餅乾。
眼看他絲毫不把她的話當成一回事,封颯月忿忿起身,右手的食指直指著他的眉心,怒喊道:「你就是這樣才不夠成熟!」
如同往常,只要一碰到他,她的火氣就可以和外面的太陽媲美。
「成熟?」他才十歲,跟成熟這個字眼還沒熟到那種程度。
「幼稚!你要是像海翔一樣就好了。」沒錯!他永遠不可能成熟,只不過比她小三個月,看起來卻像她剛念小學的弟弟,長得那麼可愛,怎麼可能會成熟?!
「像海翔一樣?你是說彈鋼琴嗎?」她喜歡那種男生嗎?
翻了個白眼,封颯月無力的說:「如果學琴能夠讓你有氣質一點,那你就拚命的學吧!」
咚。
相良陸斗手上的餅乾掉落在地上,滿是餅乾的嘴巴卻怎麼也合不上。
「颯月,你說得太過分了。」合上琴蓋,宗宮海翔淡然的說。
從來不表示任何意見的宗宮海翔居然會幫相良陸鬥?封颯月也知道是自己太小題大做,但被當眾說穿的感覺很不好,讓她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總之,我最討厭陸斗了!」
十歲那年的暑假,在她這麼大喊過後,再也沒見過相良陸鬥。
*** *** ***
最討厭陸斗了!
「啊?!」從昏迷的夢中驟然清醒,封颯月眨眨眼,最先映入眼簾的是晦暗的天花板。
這裡……是她家,現在的家。
細白的手摸摸佈滿薄汗的額頭,她回想起昏倒前所發生的事。
相良陸鬥,她小時候最討厭的男生。
以前她家隔壁的姚阿姨遠渡重洋嫁給了日本人,生了個中日混血的小男孩,那就是相良陸鬥。
說起她和相良陸斗以及宗宮海翔的淵源,只能用既複雜又簡單來形容。
她的父親封北辰和宗宮海翔的母親封希羽是姐弟,她的母親蔚詩陽則和相良陸斗的母親姚展筠是鄰居也是好朋友,後來姚阿姨嫁到日本去,她的老公相良陸實和宗宮海翔的父親宗宮響是朋友也是工作夥伴,這一圈一圈兜來兜去,總之,他們三個從小就認識。
宗宮海翔比她小,所以論輩分是她的表弟,因為家住日本的關係,在她七歲之前不是她和相良陸斗去找他玩,就是他來台灣玩,但那並不表示因為這些複雜的關係,她就喜歡相良陸鬥。
七歲以前,相良陸斗都住在台灣的外婆家,也就是她家隔壁。
說他們是青梅竹馬也不為過,只是或許生活在典型的鄉下小鎮,大家總跟著大人在田野問光著腳玩耍,野性特別重也沒有人管的相良陸斗很快的成為附近一帶的孩子王,每天屁股後面總有一堆孩子跟著跑。
她是個不愛動的孩子,說好聽點是文靜,其實就是個內向怕羞的孩子,但是她一點都下羨慕那些在外面跑跑跳跳同年紀的小孩,因為除了不愛動,潔癖也是她的個人特色之一,所以她從不在乎獨自一人待在家裡,看書就是她最大的興趣。
偏偏那個討人厭的混血兒鄰居就是愛找她麻煩!
她不出門,他便帶著一打小朋友每天出現在她家門口對著她的房間大喊,要她出來玩,如果她還是不肯出來,他便會按電鈴要她媽媽放行,然後加上他總共十三個孩子在她家玩耍。
有沒有搞錯?那是她家耶!她連奢求一丁點的安靜都不行嗎?
最後她妥協了,只要他們一叫,她再不想也會出門,跟著他們上天下地,亂跑亂鬧,有時候放風箏,有時候玩捉迷藏,其它的孩子完全以相良陸斗馬首是瞻,只有她非常不合群,當他們抓青蛙的時候,她站在不會被弄髒衣服的地方觀看,釣魚的時候,她的釣竿上連魚餌都沒有,因為她不想為了抓蚯蚓弄髒雙手。
發現這種情況,相良陸斗開始特別跟在她身邊,說好聽點是幫她,事實上是監視她到底有沒有乖乖配合大家的行動。
她最討厭人家逼她做她不喜歡的事,她有參與就好,不代表需要勉強自己去做那些不愛做的事吧!
而其它同年齡的男生看到這種情況,對她也沒有好感,常常會趁相良陸斗沒注意的時候欺負她,那就是她七歲前的悲慘童年。
至此之後,她恨死那些臭男生了!
七歲那年的春天,相良陸斗離開了。
姚阿姨和相良叔叔決定讓他回日本讀小學,剛聽到這個消息,她表面上不做任何回應,一回到自己的房間便高興得大叫跳躍,再也不用看到他,是件振奮人心的事。
誰知道小學一年級的暑假,那個可惡的臭男生回來了,還帶著她的表弟宗宮海翔,從那一直到她十歲,那段噩夢般的生活沒解脫過。
這就是為什麼要忘了相良陸斗這個人對她而言是那麼輕易的事,畢竟那個總是欺負她、逼迫她。讓她怎麼樣都看不順眼的男生,就這麼消失在她面前,再也沒出現,她高興都來不及了,記那麼清楚幹嘛?
但是他為什麼在消失了二十年後又突然出現?
「醒了。」
才想著,相良陸斗的臉出現在她黑潤的瞳孔中。
心一顫,她動作敏捷的跳起,往後彈坐,「你怎麼會在我家?!」
沒聽清楚她說的話,但她跳超過床沿的身軀他可沒漏看,快速伸手一拉將她帶離開床沿,正巧拉進他的懷中。
嬌軀在懷,他發出滿足的喟歎。
唉,他真的很喜歡她。
他不知道有記憶的年紀應該是什麼時候,但他清楚的記得三歲時第一次見到她的畫面。
那張圓圓的蘋果臉,兩頰總是透著紅潤,她可愛的模樣當下讓才三歲的他瞭解到喜歡一樣「東西」是什麼感覺,所以他才會一直纏著她。
原以為她應該也會喜歡他,卻一直到十歲才從她口中聽到討厭和拒絕。
那真是令他難過的一段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