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頭等艙中,她與龐政雄彼此相鄰,顧心洛看向窗外,機場跑道上還點著清晨時分天未全亮時的燈火,顯得一片迷離樣。
她就靠在他懷裡,枕在他的肩頭,緊緊握住他的手,顧心洛滿足到幾乎要歎息。「我們要去哪裡?」
垂下頭,任由自己的臉頰靠在她的額頭上,「我也不知道,反正等飛到東京再說。」
她微微一笑,「我覺得我們好瘋狂喔!什麼都沒有準備,就這樣出發了……」她嘲笑自己的衝動,卻感謝這股衝動。
沒有衝動,有些事情永遠都做不到。人就是需要一點衝動,什麼都想好,都準備好,太累了,反而容易讓人卻步。
年紀愈大,他們愈不敢衝動,但心裡的感動也就愈少。現在這樣的他們,彷彿回到年輕時候,人不癡狂枉少年,人生只走這一遭,為何要輕易浪費,任意虛度?
他們都很久沒這麼衝動了,他習慣為了她,為了群義幫想好一切;而她,習慣什麼都先想到他,按部就班、戰戰兢兢,只怕有任何差池,只怕對方遭到任何傷害。
這樣子……真的好累……
「睡一下,這一趟飛到日本,至少要十幾個小時。」
「我捨不得睡著……怕一睡著,竟然發現自己在作夢……」顧心洛傻氣的說著。
如果這是夢也沒關係,那她希望至少夢可以不要醒……
「傻瓜,」龐政雄撫摸她的臉頰,另一手掀過毯子,覆蓋住彼此,「我敢保證這絕不是夢。今天不是,以後也不是。」
「以後……」其實顧心洛已經很累了,話語逐漸朦朧模糊,意識也開始有點模糊。
「我們的以後……」將她與自己挪在毯子下,「先睡吧!我陪妳……」她醒,他陪;她睡,他也陪……
夢裡有一段悠遊的時光,顧心洛竟然也夢到了她與龐政雄出遊,她的嘴角掛著微笑。
看著她可愛的模樣,龐政雄感到一陣放鬆,竟然也悠悠睡去,這是他第一次完全失去戒心。
或許如她所說,他們早就渴望脫離那種沒有明天、沒有未來的生活,渴望能獲得完全的自由。
十多個小時後,飛機飛抵東京,在偌大的機場內,他們決定了下一個旅程地點,在因緣際會下,他們選擇了台灣。
又過了一個多小時,飛機飛到了台灣。
時差影響,他們早就不知道自己的生理時鐘究竟現在應該是早上,還是晚上?但不管,他們的精神都很亢奮,或許是來到這個充滿華人的世界,對他們而言一切都很新鮮。
搭著客運,他們兩人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去哪裡,反正就是到處亂走,到哪都好,身邊的人就是彼此最佳的行囊,此行可以沒有目的地,只要有對的人陪,那就夠了。
最後,他們在東台灣落腳,在台東的某個小鎮上找了一間民宿住下。
小鎮附近景色宜人,有農家,也有牧養牛羊的牧農,此處彷彿遺世而獨立,這裡的人和善而淳樸。
這裡沒有大城市的喧嘩,沒有太多人工的影響,一切竟是如此的自然,真是讓他們這兩個城市鄉巴佬開足了眼界。
那五天在台灣,真是他們人生中最美好的時光,他們什麼都可以不用做,就在愛人的擁抱中迎向晨光,一同出門探險,在大海邊聆聽潮起潮落,觀看夕陽,甚至徹夜不歸,等待欣賞晨曦。
台東有著漫長綿延的海岸線,每當天亮時,太陽光從萬丈雲海中竄出,將原先身陷黑幕中的大海染成一片金黃,那種美,壯觀得令人屏息。
天亮後,吃完早餐,他們又跑去農家參觀,自願幫人家收成作物,一分不取,什麼酬勞都下要,只是純粹想體會看看什麼叫作收成的喜悅;而農家也會準備一頓豐盛的午餐來款待他們,答謝他們的幫助。
夜裡,是他們最美好的時光,他們就像是一對新婚夫妻一樣,迫不及待享受每一分、每一秒在一起的時光,品嚐彼此的身體,索求那激狂的愛意,奔赴慾望的深aB。
他問她,「妳快樂嗎?」
以前,她會直接回答他,她快樂,不是敷衍,但也沒有太多真實的意義,因為那時的快樂,是因為她跟著他;而現在,她真的感到很快樂,真實的快樂,因為她與他原來真的可以遠離那一切,可以活出他們的新人生。
如果可以,真希望這段旅程不會結束。
可是,人生沒有不會結束的東西。
從他不斷響起的手機,從他偶爾脫離現場的思緒,從他若有所思的眼神,她知道他依舊無法放下洛杉磯的一切。
這些日子的快樂,她渴望能永遠擁有,可是相較之下,她寧可看他真正展露笑顏。
他的犧牲,他肩上的負擔,她竟無法幫他扛起,一想到這裡,顧心洛再也不能自己的心痛了起來……
*** *** ***
來到台灣的第五天晚上,夜裡住在民宿,兩人依舊不由自主的激情狂愛,在喘息低吼與呻吟中,親眼見到愛慾的面貌。
高潮過後,龐政雄將顧心洛攬在懷裡,彼此享受自己的體溫。
她的皮膚很纖細柔嫩,她的美貌幾乎要讓他再度失控。
忽爾,龐政雄看到她盤起的頭髮,許久沒見過她放下來了,多日出遊她都選擇盤起,縱使回到民宿後會稍稍放下,但最後她還是會將頭髮捲起,露出自己潔白的頸項。
他早就發現了,只是一直不敢問她為什麼要盤起她的長髮,改變那個他一直記在心中的形象?
在龐政雄心中,不管怎麼改變,她一直擁有最純真的模樣;不管她表面上表現出來的有多成熟穩重、多麼的霸氣,但她還是他心中當年那個率真且不顧一切的小辣椒。
他不敢追問,是因為他很清楚,她的純真是因他而毀,她的清純是因他而消失。
從當年拿起刀為他砍人開始,他就將她拖下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