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她找不到人。
羅伯·史派克在業界的勢力十分龐大,稱他是媒體皇帝都不為過,如果有人真的幫了亞麗莎,簡直和自毀前程沒什麼兩樣。
「你是我最後的希望。」亞麗莎正色的說:「就算不為我,你也應該為你自己想一想,你不可能放得下攝影的,不只我這麼想,詹姆士也一樣。」
唐琳抿唇不語。
「他要我帶話給你。」亞麗莎站起身,語重心長的看著她,「如果你這樣放棄,那就是輸了,逃避它不如面對它,你會發現其實沒有想像中難的。」
***
「我以為你怕狗。」
看到客廳裡那只可愛的拉不拉多犬,班頓忍不住蹲下來,搔搔它的脖子和耳朵,一邊好奇的看著走出來的亞當。
「我不怕。」亞當瞇眼瞪他。
「啊,對了,你不怕,只是不喜歡。」班頓站了起來,神色自若的改口。
亞當面無表情的在沙發上坐下,拿出筆,看也沒看就在他帶來的幾份文件上一一簽上姓名。
「你不看一下?」班頓見狀,不贊同的皺眉,「你難道都不怕我把你的公司弄垮?」
「這公司本來就不是我的。」亞當一臉淡漠,邊簽名邊說:「錢不是我出的,管理公司的人也不是我。」
「這公司當然是你的。」班頓緊蹙著眉頭,正色說:「或許一開始的資金來自你父親,但真正在賣錢的是你開發的程式軟體,我只是受托管理而已。」
「公司裡的程式不是我一個人在寫。」
「對,不過最賣錢的是你寫的。」班頓扯著嘴角說。
亞當瞥了他一眼,什麼話都沒說,只是將最後一個名字簽上,然後將文件合起來,全部還給他。
班頓接過手,臨走前看了臥房的門一眼,忍不住回身問:「你和住這裡的女人是什麼關係?」
亞當雙手抱胸,冷聲開口,「那不關你的事。」
班頓推了下鼻樑上的金邊眼鏡,提醒他,「她朋友工作的那家雜誌社,旗下有一本八卦週刊,除非你想上那些週刊封面,否則最好注意一點。」
「你說完了沒有?」亞當冷著一張臉警告他。
「沒有。」班頓直視著他,「你父親來電要我轉告你,聖誕節他希望全家人都在,你要是不回去,他會親自過來。話我帶到了,要怎麼做,你自己看著辦。」
他說完又拍了拍喬可的頭,才帶著那些文件轉身離開。
可惡!那該死的老頭!
亞當瞪著關上的門,忍不住咒罵起來。
他小時候老頭子什麼都不管,誰知道那老不死退休後,不知道是不是生活太無聊了,反而開始管東管西。
寇哥老頭子管不動,藍斯老頭子說不聽,亞歷士根本不容他說,霍克則是把他的話當耳邊風,給果他媽的到最後最倒楣的就是他這個老么。
以前他根本一年和那死老頭說不到幾次話,現在那老頭子卻動不動就打電話過來念他,偏偏他還不能掛他電話,因為那老頭子有心臟病。
要不是去年夏天他真的親眼看到老頭子心臟病發昏倒送醫,他還真懷疑老頭子的病是裝出來的,為的就是要讓所有人對他更言聽計從。
而且自從亞歷士去年也跟著在寇哥和霍克之後娶了老婆,他們三個人的女人不知為什麼竟和老頭子連成一氣,她們明明每個年紀都和他差不多,甚至比他小,卻仗著嫂子的身份一起對他頤指氣使的。
一想到回大屋要面對她們三個和老頭子,他就覺得頭大,他寧願留在這裡過聖誕,至少這裡很安靜。
第七章
夕陽,像火球一般在地平線上燃燒著。
滿是塵灰的帆布老卡車在枯黃的草原上奔馳著,大地一片乾裂,放眼望去,偶爾還能見到白骨零碎散落著,然後車停了。
她和同行的人下了車,這裡是這個國家偏遠地區的村落,村子裡有幾棟泥灰蓋成的屋舍,四處靜悄悄的,沒有牛羊,沒有雞犬,到處一片死寂——
琳……
有人在叫她,她回身,同行的人們正將物資搬下車,叫她的人是詹姆士,她朝他走去,注意力卻在途中被一股腐臭的味道給吸引,味道是從旁邊那棟泥灰屋傳出來的,那屋子門半開著,裡頭有個孩子靠著屋牆席地而坐,她停了下來,伸手將門推開了些。
琳……
那孩子瘦成皮包骨,只有肚子微微的凸起,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空洞又茫然的看著她,他的嘴唇乾裂,四周飛舞著幾隻小蟲,在他身旁躺著一個瘦得不成人樣的女人
「琳!醒醒!」
她在睡夢中驚醒,冷汗涔涔、淚流滿面,渾身直打顫,唯一感受到的溫暖來自於他的懷抱。
四週一片漆黑,記憶中的景象卻依然鮮明,甚至連腐臭的味道都一清二楚。
她要吐了。
她推開他,跌跌撞撞的下床,衝到浴室跪趴在馬桶邊嘔吐,她把胃裡的東西全吐了出來,直到連膽汁都嘔出來了,卻還是無法控制的乾嘔著,好不容易等到她終於有辦法停下來,卻依然無法忘懷那地獄般的景象,她不能自己的蜷縮在地上無聲啜泣著,然後他走了進來。
她不想而對他,她不想而對任何人,她只想自己一個。
「別管我……走開……」她遮住佈滿淚痕的臉,啞聲開口趕人,「走開……」
他沒有走開,他蹲了下來,拿了條毛巾替她擦臉,她生氣的想推開他,他卻還是我行我紊,然後倒了杯水逼她喝水漱口,再將她一把抱了起來,她根本推不開他,只能任他抱著自己走回床上。
把她放上床之後,他很安靜的走回浴室清理她的嘔吐物,然後又到廚房泡了一杯加了白蘭地的熱牛奶給她。
她在床上縮成一團,淚水依然無法遏止,全身仍在打顫,她不想理他,他坐到床上,半強迫的把不願意起身的她拉入懷中,將水杯遞到她嘴邊。
「喝下去。」他說。
她無聲掉淚,只是搖頭。
「一點就好。」他摟著她,低聲誘哄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