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兒……」
「阿循哥,你真的討厭蝶兒嗎?」她可憐兮兮地癟嘴問。
巫循歎了口氣,知道今天不說明白,姑娘是不會原諒他的。「蝶兒,你難道聽不出那天我只是逞一時之氣嗎?」
她在心底低歎,靈澈的眸隱不住期待地等著他開口。
「我知道你生氣,但至少給我辯白的機會,這樣一句定生死,我很無辜,你知道嗎?」
她顫著唇,啞聲輕問。「阿循哥……真的……不討厭我……」
巫循唇角微勾,說得坦然。「我得承認,因為二哥的死,我討厭蠱,也不能認同部分苗女用蠱控制人的行為,但絕對不是針對你,知道嗎?」
「真的?」氳著淚的眸盈盈瞅著巫循,嗓音一咽,她悶悶地咕噥。「我以為阿循哥真的討厭我……」
巫循捺下心緒,朝她悶哼了兩聲。「你也說了,是『以為』。」
「誰讓你那麼生氣、那麼凶!」雪蝶兒自知理虧,卻揚起艷眸不甘示弱地迎向他。
水眸光燦燦,與方才病懨懨的模樣大不相同,巫循看著她生氣的回應,終是寬心地握住她的手道:「好,是我錯了,我向你道歉!」
聽他說得誠懇,雪蝶兒胸口一熱,怎麼也無法對他無動於衷。
「那日我太魯莽,但那男子的行徑實在太可疑、言詞也太激烈,實在讓人無法不擔心。」
聰穎的心思轉了又轉,她若櫻水唇抿著柔弧幽幽地承認。「蝶兒明白,我們倆都有錯……要怪就怪那天雨下得突然。」
她的話讓巫循好一會兒才轉回神,胸口柔情滿溢。「我知道你懂的,你終於想通了,讓我很開心。」
幽幽眸光落在男子略顯憔悴的眉宇,她更得寸進尺地用力勾住他的頸。「阿循哥——你如果再生蝶兒的氣,蝶兒就再也不理你了。」說著,委屈在胸口肆虐,滿腔哀怨的情緒便無聲息地揉進淚裡,緩緩潤濕了他的衣。
他微怔,鬆了口氣,揉了揉她的墨般的長髮柔聲道:「生完氣,應該可以喝藥了吧!」
把話說開了,知道巫循並不討厭她,雪蝶兒原本滿腔的悶氣,像是找了個宣洩的出口,在不自覺中蒸發。
「嗯!我喝。」
她允得爽快,巫循卻反悔了。
「算了,我再熱一下,這藥涼了,難入口。」
「不苦,不用再換了。」雪蝶兒制住巫循的動作,心甜,就算再苦的藥入口都是甜的。
巫循微勾唇,近眼瞧著女子嫣紅的嬌容,捏了捏她的俏鼻打趣道:「真拿你沒辦法。」
「我這是賣您巫大夫一個人情耶!」她歎道。
「多謝姑娘海涵。」巫循裝作煞有其事地抱手作揖,待她蹙彎著眉將湯藥給喝完,才又開口。「卜問亡靈的結果出來了。」
苦味在舌尖打轉,雪蝶兒一飲而盡後,吐了吐舌,要了杯水去了去嘴裡的苦味後才急急間。「結果——」
「願留不願走。」
「其實這個結果,我並不意外。」她輕斂眉輕吟,語氣卻不由得多了些感傷。
「怎麼了?」
「有了結果……也代表阿循哥要離開了……」
深斂的黑眸深深注視著雪蝶兒,巫循內心翻騰悸動著,他終究是該走了。
只是……他捨得讓雪蝶兒這樣沒名沒分地等他嗎?
若是……兩年後他回來,她若嫁了別人,他捨得嗎?
不自覺地,腦中莫名浮現的念頭,促使他做出決定。
「離開前,咱們把親事先訂下吧!」
「阿循哥……」雪蝶兒驚訝地忘情輕喚,心底泛著情動漣漪。
巫循迎向她的眸,緩下心神,為這自然而然由口中吐出的真實感情而顫動。
「先訂下親事,咱們都安心。」
「其實只要咱們心裡有彼此這就夠了……」她說了反話,但心裡,還是因為巫循的一句話,不自覺地感動著。
「真話?」巫循傾身靠近,俊挺的鼻形贈著她雪白嬌顏,薄唇與親密的吐息搔著姑娘的軟唇。
「真話!」那騷動若有似無,卻教她抑不住地咯咯笑出聲回應。
此刻,是真心或假意誰又在乎呢?巫循凝望她笑花頻綻的嫣然笑顏,緩緩擷下那抹近在咫尺的笑。
呼吸有些紊亂,那染笑的聲音漸收,取而代之的是情人間的軟語呢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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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映苗樓,日陽透過素格方窗迤邐灑下,滿室明朗幽靜。
「你真要跟這個漢人訂親?」雪嘯天出乎意外沉靜地斟著茶,似乎早已料到兩人會提出這樣的要求。
「望爹爹成全。」
「望寨老成全。」
兩人異口同聲,眼底流轉的情意,不言而喻。
思緒千回百轉,雪嘯天蹙眉沉思了許久,又問了一回。「巫循,你真的願意娶蝶兒為妻?」
「是。」緊扣著姑娘的手,巫循的回答再堅定不過。
「可惜,我沒辦法信你。」雪嘯天揚唇,語氣像是同他談論天氣一般悠閒。
巫循內心不由得暗自苦笑,雪蝶兒是雪嘯天唯一的獨生女,他不允這門親事,自然在意料之中。
「爹爹——」雪蝶兒深怕父親會說出什麼嚴苛的話,衝動地嚅聲喚道。
瞥了女兒自然的反應,雪嘯天抑不住唉唉重歎了數聲。
果真是女大不中留吶!那個總愛黏在他身旁,甜甜喚著爹爹的小姑娘已經長大了……而身旁的伴,也不再是他這個老頭子。
巫循觀察著雪嘯天藏在怡然神態下的冷靜,忽然間有些明白他的心情。
當年妹妹為了一個漢人男子,賠了性命。
而現下,又一個漢人男子拐了女兒的心……
雪嘯天身為父親的立場自己完全可以理解。
「寨老不用擔心,巫循兩年後才會應約回來娶蝶兒,現下訂親只是安彼此的心,給蝶兒一個名分。」
「兩年?蝶兒,你真的願意等他兩年?」雪嘯天望向女兒,霍地打住口,自覺自己的問話有些多餘。
瞧女兒偎在心上人身旁,即使不說,那甜蜜的神情早已說明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