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夙櫻嗤笑了起來,「犧牲什麼啊!等你聽完我打的如意算盤可就不會這麼認為了。」
「哦?我不知道你綁眼罩還能打算盤。」襲夜楓在她身邊坐下,才半天不見,對她的想念已經變成戒不掉的毒癮,好像這一刻才終於從折磨中得到救贖。
他想擁抱她,想親吻她,但終究自我壓抑著。
「以後我們約定時間吧,下午五點怎麼樣?時間一到我就綁上眼罩。」
「這跟你的如意算盤有什麼關係?」他還是捨不得她做這樣的退讓,當初他們雖然有過約定,但真要她綁上眼罩,他還是捨不得,所以連日來都只在天全黑時現身。
林夙櫻想起身踱步,她想發表長篇大論時一向習慣走來走去,不過在黑暗中怕撞到東西只好作罷,這幾天她身上已經多出好幾處淤青了。
「托你的福,我現在靈感源源不絕呢!而且眼罩將會是大功臣,你知道邱比特和賽姬的故事嗎?」
「知道。」黑暗中的他露出苦笑,愛神和他的情人,與現在的他和她多麼的相像,可是賽姬最後愛上邱比特,他和她的結局卻不可能完美收場。
「當然,我不是寫愛情故事的……」其實她的編輯也建議過她,在小說裡加一點浪漫元素,她唯一一本驚悚浪漫小說結局是——背叛女主角的男主角最後被女主角分屍,女主角心灰意冷,抱著情人的頭跳崖自殺。想當然耳銷售量慘跌,出版社從此不再要求她寫愛情故事。「不過我的角色的確是陷入類似的情境之中。」
「所以你想,乾脆就親身體驗遮住眼睛生活的感覺?」
「沒錯,她會被遮住眼睛,然後和可能是殺人魔的古堡主人一起生活。」
「古堡的主人聽來是你這次故事中的大反派?」
林夙櫻聳肩,「其實我還沒決定他是不是要壞到結局,你知道,其實讀者都喜歡來個大平反,比如說野獸其實是王子,乞丐其實是公爵。」
「那麼有沒有可能,古堡主人最後和你的主角雙宿雙飛?」就如同他心裡永遠無法實現的願望。
「那我的編輯會很高興,因為我的男主角終於不會再被女主角殺死了!」
襲夜楓只是苦澀地笑著。
「其實能被心愛的人殺死,也是一種幸福。」
林夙櫻為他說那句話的語氣而沉默了起來。
「我一直在想……」在意識到之前,她就已經開口說出這句話:「那個名字也念做『ㄥ』的女孩子真是幸運。」話落,她卻感到一陣羞窘,覺得自己像在暗示些什麼。
輪到襲夜楓陷入了沉默,過了一會兒,他強迫自己笑著道:「我昨天就想告訴你,我們來約法三章。」
「什麼?」林夙櫻忽然為這句話緊張了起來。
他是不是想告訴她,不可以對他動心?不可以妄想取代那個女孩的位置?林夙櫻其實不曾這麼想過。只是當Eagle說要約法三章,她卻有一種害怕被拒於千里的不安。
她想搶在他開口之前告訴他,她根本不可能再愛上任何人,因為……
「在這座莊園裡,我們都不可以想起以前的,或其他的情人。」他卻這麼說道。
林夙櫻一愣,紅霞不期然飛上雙頰,「意思是……」
襲夜楓靠近她,她幾乎可以感覺到他的體溫和氣息,他的大掌貼上她的臉頰,「我們一起在這裡讓彼此的心靈得到休養,為何不暫時擺脫過去,讓我們都成為一個全新的個體。」
這個提議對她來說多麼誘人!因為它太接近林夙櫻在厲光恩的婚宴後開始感到疲累與煩躁的癥結。
「這樣好嗎?」她當然很樂意,她遲疑的是他如何放得下心裡那個女孩?他們的關係也許將發展成愛侶之外的親密夥伴,她確信會如此,因為Eagle和她都在忍耐,她緊靠著他時可以感覺到熟悉的緊繃,對一個曾經偷嘗禁果的女人來說,即使記憶已經遙遠,她也還知道那代表什麼。
而她自己也不想抗拒,甚至是歡迎的,她擔心這樣的關係會讓他們對那個女孩心裡產生愧疚。
「你只要告訴我願不願意。」他的氣息吹拂在她臉上,林夙櫻著了魔般地,感覺全身每一個細胞都受到他的吸引。
這輩子除了眼前這個既陌生又熟悉的男子,只有另一個人曾經帶給她如此強烈的吸引力與撼動。
「我願意。」十萬個願意!
他急切地吻住她,在黑暗中他的唇精準地與她的相對,彷彿他能在黑暗中看清一切,其實也差不多是如此。
他的吻像等待已久,熱烈如野火,激切近乎絕望,林夙櫻原以為彼此都還需要一點磨合的空間,卻發覺連他的吻都令她感覺似曾相識。
狂猛的激情立刻讓她拋下理智,回應他的吻。
是他先放慢腳步,襲夜楓不想讓他已經禁錮太久的慾望傷害到她,他的吻回復到昨夜的溫柔,如輕風對蓓蕾的愛撫,憐惜地舔舐她被吻得紅腫的唇辦。
慾望與柔情同時在她心湖引起騷動,林夙櫻腦海閃現出警訊。
若是只有情慾,也許她還願意奮不顧身地往懸崖下跳,但Eagle的吻太溫柔也太憐寵,比起孟浪的侵犯,對她發誓不再愛人的心更有殺傷力,她不得不推開他。
「我忘了一件事……」她希望她的聲音冷靜如昔。
「怎麼了?」
「我顧著等你,結果忘了吃飯。」這雖然是借口,不過她確實是餓了。
襲夜楓怔住,她卻後知後覺地突然感到洩氣。
「糟糕,你應該也還沒吃吧?可是我沒辦法綁著眼罩進餐……」她又不想跟他分開吃。林夙櫻不想探究為什麼會如此捨不得他,只是固執又任性地認為至少在天亮前兩人都不應該分開。
「有辦法。」襲夜楓先坐起身,然後扶她坐好,一邊替她拉好有點凌亂的衣服。
「什麼辦法?」她沒空發覺他在黑暗中驚人的視力。
襲夜楓只是神秘地輕笑著,從紙袋中拿出一隻眼罩替她戴上,他細心地不讓鬆緊帶纏住她的頭髮,確定不會綁太緊令她不舒服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