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腦中緩緩浮起了那張隱藏在窗後的冷硬臉龐,纖長的手指忍不住微微將錢握緊了些。
直到當晚夜深人靜時,那雙彷彿可以穿透一切的黑眸,還一直纏繞在她的腦海中,讓她頭一次感受到了失眠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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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這麼慢?」端坐在客廳上的婦人輕蹙著眉,看著剛自門外走進來的高大身影。
「對不起,路上發生了些意外。」古人豪將西裝外套交給站在一旁等候著的傭人,將領帶扯鬆了些,走到母親對面的沙發上坐下。
「發生意外?沒事吧?」惠曼莉的眸底閃過一絲關心,不過聲調卻是平靜冷淡。
「小事情,已經解決了。」他淡漠的回道。
「既然如此,我們就講正事吧。」點點頭,她拿起桌上的熱茶輕啜了口,慢條斯理的道:「我已經交代過你的秘書,將明天晚上七點的行程給空出來,你應該知道吧?」
「我不清楚。」古人豪的神色依然平淡,叫人看不出他的任何情緒,
這也怪不了他,從小到大他就被當作古太集團的繼承者栽培教育,任何的情緒反應都被嚴格的限制壓抑,塑造成一個冷酷的鐵漢形象,不讓對手有任何足以觀察到他心緒的線索來打擊他。
「那我現在告訴你,明天晚上七點,我替你安排了一場相親晚宴,就在我們公司旗下的富華飯店,記住不要遲到。」惠曼莉的話語中帶著命令的口吻。
「我不認為我需要到場。」從小就很明白自己的婚姻只會是一場利益的結合,他的意願並不重要,母親的意見才是重點,而他一點也不在乎。
對他來說,花心思在女人身上只是浪費時間的行為,一點都不符合經濟效益。
「你是男主角,不到場成何體統?」惠曼莉不苟同的說:「你難道不想看看對方長什麼模樣?」
「她的長相與我無關,只要你認可就好。」管她是圓是扁,只要能替這場婚姻帶來最大利益就可以。
「話是這樣講沒錯……」惠曼莉對兒子的話倒也無法反駁,「我的眼光不會有錯,肯定可以替你挑到好老婆的,但是你還是必須出現,哪怕只待一分鐘也好,我不能讓人家說我們古家不懂禮數。」
「媽,這個話題可以到此為止了嗎?我還得回公司開會。」古人豪低頭看了看手錶,毫不掩飾自己想要立刻離開的慾望。
其實這些話電話裡講就可以,但他知道母親就是喜歡擺派頭,好像一聲令下誰都得乖乖聽話。就像今天,她的一通電話,就要他放下公司的一切回到家裡聽她說話。
「嗯,明天記得到場就好。」惠曼莉輕輕頷首,不忘再次提醒。
古人豪沒有回應,站起身接過一旁傭人遞過來的西裝外套,便走出了門。
他知道母親一旦決定的事情,任誰也無法更改,就連他這個古太集團的實際掌權者也只有乖乖聽令的份。
不過這並不表示他軟弱溫順,相反的,他的強勢與霸氣比起任何人都多上許多,只是他尊重母親,如果這樣小小的「順從」可以讓過去一直飽受父親惡劣對待的母親開心,那他何樂而不為呢?
反正只是個無關緊要的「婚事」,在這段婚姻中,除了商業上利益的結合之外,他只需要得到一個足以繼承古家事業的孩子就行了,其他事對他來說一點都不重要。
他真正該重視的,是怎麼拓展古太集團的勢力範疇,怎樣讓古太集團更加壯大,而不是那些細微末節的瑣碎事情。
所以母親要怎麼搞都隨她吧,他會盡力配合的,只要她能夠滿意。
古人豪坐進司機打開的車門,將西裝外套攏了攏,閉起眼睛稍事休憩,以應付接下來緊湊繁雜的行程與會議。
即使閉上眼睛,也不代表他就真的在休息,所謂商場如戰場,他的腦中總是無時無刻思索著每一個企劃的下一步該怎麼進行。
跟他那個充分享受人生的老弟比較起來,說他是個工作狂一點都不為過。
或許正是因為他如此不懂情趣,如此不擅表達,所以每個當初因為他的長相與財勢而主動接近他的女人,全都因為受不了他的冷酷與漠視而紛紛求去。
想要待在他身邊的女人就必須有這個認知,不要奢望他會花時間和感情在她們身上,但相對的,卻可以得到富裕的生活保障。
女人往往一開始都信誓旦旦的認同他的觀念和態度,但時間越久,要求也越多,最後指責他是個無血無淚的負心漢,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要求愛情。
結果就是他「請」她們離開,而她們則用極盡醜化他形象之能事的謠言予以回報。
嗤,他知道外頭對他的評語不比那個惡名昭彰的童話主角「藍鬍子」好多少,不過他一點都不在乎,也從不記得那些在他身邊來來去去的女人長得是圓是扁。
可今天卻很反常,當他閉起眼睛,腦中應該充滿了公事的時候,浮現的卻是一張精緻嬌俏的巴掌臉。
那個他在車窗後驚鴻一瞥的女人,有一雙宛若子夜般漆黑的晶亮大眼,裡頭盛載的是他很少看見的純真。
從小他就在充滿著爾虞我詐的環境中成長,學會了觀察與判斷,所以只消一眼,他就可以知道站在眼前的人有著怎樣的心機與性格。
而那個女人所擁有的潔淨光芒,竟讓他有瞬間的悸動。
悸動?呵,真可笑,他都不知道自己的心臟原來還持續的跳動著,直到與她四目相交的那一刻……
他沒有錯過她將臉龐撇開的細微舉動,那動作讓他有種奇怪的憤怒,他看起來真的有這麼恐怖,所以才使她迫不及待的移開視線嗎?
古人豪的雙眉微微的攏起。清明的思緒頭一次感到紊亂,而且竟然是因為一個根本算不上見過面的女人?
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