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的方嶸,不但是他的好友,更是他的得力幫手,如果沒有方嶸對嘯月山莊的付出,嘯月山莊就不會有今天,在步清風的心中,嘯月山莊的高峰是他和方嶸一起創造出來的。
發生意外的那天,他和方嶸在過招,這是方嶸城提議的,他沒有拒絕,因為這對他和方嶸來說是家常便飯。他們常常切磋過招,看看對方和自己的武功是進步了還是退步了。
只是一場朋友間的比試,但誰也沒想到這場簡單的比試竟會變成一個惡夢。
步清風已經想不起來事情是怎麼發生的。在比試間,他失手傷了方嶸,也奪去了他的性命。
那真的是個意外,是個可怕的意外,步清風永遠無法忘記方嶸死在自己眼前的景象,那是他一輩子的痛。
臨終時,方嶸沒有說出任何責備他的宇眼,他只說了六個字;「代我照顧方盈。」
就因為這句話,方盈住進了嘯月山莊,孤苦無依的她有了另一個家人——步清風。
這三年來,步清風對方盈無微不至的照顧、疼愛著,方嶸的遺言時時刻刻在他心上,他要給方盈最好的,盡其所能的代替方嶸照顧她。
只要他在莊內,他都會去找方盈,陪她說話、陪她下棋;只要她開口,他會為她做任何事。
他通常都會在午後到方盈住的院落去看她。
「盈盈,今天身體好些了嗎?」
「步大哥。」
見到步清風,方盈蒼白的臉上漾起笑容,弱不禁風的身子也趨上前來。
步清風英挺的濃眉因為方盈比平日更顯得蒼白的臉而皺了起來。「臉色怎麼不太好看,早上吃過藥了嗎?」
「吃過了。」說話的是和方嶸情同姐妹的婢女小桐。
她只比十六歲的方盈大一歲,是個相貌平凡無奇、身材瘦弱的小姑娘。
「小姐昨日又咳了,早上就叫人請大夫來,大夫說是受了風寒,開了些藥,剛煎好藥,小姐才喝下呢!」小桐一口氣說完。
「連大夫都給請來了?怎麼沒告訴我呢?」步清風帶著責備的眼光看向小桐。
怕小桐被步清風責罰,方盈搶先說道:「步大哥,是我不要小桐告訴你的。不是小桐的錯,是我的錯。」
「為什麼不告訴我?」步清風臉上雖然還有怒氣,但投向方盈的眼神是柔和的。「你以為瞞著我我就不擔心了嗎?你瞞著我,我只會更擔心,這你是知道的不是嗎?」
方盈眼中閃著淚光,聲音因為激動變得沙啞:「步大哥,你對我的好,我自然知道。有時候我真恨自己,如果我是個健康的女子,就不會帶給你這麼多麻煩。」
自她有記憶開始,這副屠弱的身體就跟著她,一年到頭有大半的日子都不舒服,瓶瓶罐罐的藥罐在她的身旁隨處可見。就因為這樣,她的身體始終都是骨瘦如柴的,臉色也比一般人蒼白;每個人看到她,十個中有八個會懷疑只要一刮強風,她便會被風吹跑。
「如果你不乖乖把身體養好,才會帶給我麻煩。」步清風柔聲的說,並抬高方盈的臉,讓她正視著他。
這是一張清秀動人的小臉,眼波流轉間讓人感到她的楚楚可憐,如果她的蒼白可以多些健康的紅色,他相信這位親如自己妹妹的人會是非常美麗的。
方盈必須是美麗的,因為這是他的責任。為了死去的方嶸,為了贖罪,他要方盈健康、美麗。快樂的活著。
修長的手指輕輕碰觸她兒個透明的臉蛋,步清風柔聲的說:「答應我,從今以後不再對我隱瞞任何事,包括你的身體狀況,好嗎?」
「嗯。」方盈露出可憐兮兮的笑容,眼角泛著淚光。
在一旁看著的小桐欣喜的笑道:「莊主陪小姐聊聊天吧,我這就沏茶去!」她很識相的讓主子和主子的心上人獨處。
小桐走後,步清風坐工下來,方盈坐在他的對面。
「步大哥,我有事要與你商量。」方盈說。
「什麼事?你說。」
「是這樣的,再過十天,就是我大哥的忌日了。」方盈看著步清風,小心翼翼的說:「去年我因為生病,沒能去他的墓前看他;今年,我想請你陪我一起去,好不好?」
「當然好。」步清風只答了一句就不再說話,臉上的表情十分嚴肅。
三年來,他常到方嶸下葬的地方看他,卻從來沒和方盈一同去過。他不是不想和方盈去,只是若方盈也在場,他對自己的苛責只怕會沉重到他無法承擔的程度。
「步大哥,你生氣啦?」方盈看出步清風神色有異,她怯聲的說:「如果你覺得不好,那就算了。」
「不!」步清風不想讓方盈擔心,勉強露出笑容。「我並沒有覺得不好,只是覺得很對不起你。」
「對不起我?」方盈恍然明白,她急急的說:「步大哥,你以為我在怪你?不是的,我知道那是場意外。」
「是意外沒錯,可是我殺了方嶸是事實,是鐵一般的事實!」步清風字字說得沉重。
「不是的!」
不知道方盈是不是太過激動,她站起來走到步清風的身邊,跪了下來,上半身就這樣倒進步清風的懷中。
「盈盈?」步清風愕然。
「我不許你這樣說!」方盈仰起臉,激動的吶喊:「步大哥,我已經不怪你了。三年了,這三年來你比親人還要仔細的照顧我、疼愛我,甚至比我大哥對我還要好,我怎能再怪你?也請你不要再怪自己了,知道你對我大哥的死還耿耿於懷,我覺得好難過。」
「盈盈,你說的是真的嗎?」情緒激動的步清風忘了男女授受不親,忘了方盈只是個妹妹,他抱緊她,喊道:「你真的不再怪我了?真的嗎?是真的嗎?你肯原諒我,原諒我這個殺人兇手?」
「你不是殺人兇手,你是我最敬愛、最親的人!」方盈流著淚大聲的說。
步清風有股說不出的感動,他再次攬方盈人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