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害怕。」低頭瞧著自己被她抓住的手臂,他嘴角微揚的瞧她,陳訴事實。
「才……」羅蘭還想硬撐。
「承認你害怕,我就留下來。」趙子龍挑眉打斷她,威脅兼利誘。
羅蘭又氣又尷尬的瞪著這可惡的長髮男人,閉嘴不語。
好死不死屋外又在此時傳來不知名的巨響,而且這回還鏗鏗鏘鏘響了好一會兒才停下,然後不知哪輛倒霉的汽車被砸到,刺耳的防盜鈴聲霎時加入狂暴的風雨聲中,一塊兒刺激著羅蘭的神經。
這女人真是死要面子。
趙子龍見她不答,轉身作勢要出去。
羅蘭見狀,心一驚,終於棄械投降,緊抓著他的手不放,眼眶紅紅的道:「對啦、對啦!我就是害怕啦!這樣行了吧?不要把我一個人留在這裡啦!」
趙子龍聞言一笑,摸摸羅蘭的小臉道:「行,怎會不行?手電筒都在廚房,我只是要去拿過來而已。」
「你——」羅蘭一聽,才發現自己被騙了,她臉一紅,又羞又氣的想罵他,卻不知從何罵起,更怕她一開口,把他惹毛了,又把她一個人丟下,所以只好閉上嘴將一肚子的髒話全保留起來。
「現在,你可以放手讓我去拿手電筒了嗎?」他一臉得意的笑笑,提醒她鬆手。
羅蘭聞言,臉上紅霞更甚,趕緊將兩隻死抓著人家的小手給收了回來。
他微微一笑,轉身走了出去,卻聽到她略顯不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喂……」
「嗯?」他停下,再回首。
「呃……你……可不可以……快點回來?」羅蘭縮在床上抱著枕頭支支吾吾的說。
瞧她睜著水汪汪的大眼,露出難得柔弱的模樣,趙子龍緩和了冷硬的面部表情,這次終於如了她的願,頷首點頭道:「我會盡快。」
第九章
將兩支手電筒從廚房拿了回來,趙子龍一進門,就看見窩在床上的羅蘭明顯地鬆了口氣。
「怎麼去那麼久?」她抱著枕頭,眼神哀怨的叨念。
「我順便到客廳拿了臘燭和糖果,這糖是過年時買太多留下來的,你吃點比較容易入睡。」他來到床邊,將那包未拆封的糖遞給她。
羅蘭接過手,拆了一顆來吃,發現是包著威士忌的巧克力酒精,她立刻連續再丟兩顆入口。
趙子龍見她神色稍安了些,便將其中一支手電筒放在床頭,只開一支要她幫忙拿著。
羅蘭嘴裡含著巧克力酒糖,手裡幫他拿著手電筒,看著他拿出臘燭點好,安放在床邊茶几上。這一切好像很正常,可她卻越看越覺得好像有哪裡不對。
她蹙起眉,盯著他瞧,三秒後,她瞪大了眼,叫了一聲——
「喂,你的手什麼時候好了?!」
右手拿著打火機的趙子龍瞬間僵住,這才發現自己方才匆忙間忘記將假石膏裝上。
「趙子龍!」羅蘭從床上跳了起來,生氣的要他解釋。
他有一剎那想假裝自己的手還沒好,可他剛剛才將她給強行抱回房中,這個理由實在太過牽強,所以他只好神色自若、慢條斯理的拖延著,「事情是這樣子的……」
「怎樣?」她橫眉豎目的瞪他。
快想、快想,你是編劇啊,快想個理由出來。
一思及她有可能會因此氣得離開,他只覺得心口莫名的慌,腦海裡的思緒飛快轉動,臉色變都不變,只道:「今天下午……我到醫院複診……醫生說我的手恢復得很好,骨折處已經長出了骨痂。」起了個頭之後,他很快便越說越順口,「他本要幫我拆掉石膏,但因為我約了人吃飯,所以約好明天再回醫院一趟。但我晚上回房時,不小心撞到石膏,見它已經裂開,便乾脆把它拆了。」
「是嗎?」羅蘭狐疑的看著他,不過見他神色自然,心裡其實有一些小小的相信。
「不然你以為呢?」他面無表情的反問,好似嫌她問這種問題很無聊一樣。
羅蘭見狀,這才覺得自己有點小題大作。
她緩緩重新坐回床上,先是想到之前醫生曾說石膏雖能拆,但骨痂還未硬固,需過八個星期方能負荷重量;後又憶起他方才因為擔心她抱她回房,羅蘭心裡不覺有些愧疚起來。
偷偷瞄了他木然的臉一眼,她心虛尷尬的道:「呃……那個,你的手,還好吧?」
「你不是以為我騙你?」他冷冷的說,心裡卻鬆了好大一口氣。
「我……」她抿了抿唇,頭低低的,「對不起嘛……人家一時被這些聲音沖昏了頭……才會胡思亂想的呀……」
雖然還想捉弄她,但理智提醒他不要玩得太過火,於是趙子龍難得的見好就收,緩和了表情問:「你為什麼會怕?」
知道他在問什麼,羅蘭不怎麼想回答,所以反問道:「那你為什麼怕蟑螂?」
見臘燭光源逐漸穩定發亮,他伸手和她要回手電筒,關掉電源和另一支擺放在一起。
羅蘭本以為他不會回答這個問題,誰知他卻在收好手電筒後,在床邊坐下,兩手交握的瞪著紅燭上那一抹火焰。
好半響,他才緩緩道:「我之前在辰天雖是做內勤的,但也曾經支援過幾次行動,其中一次在中東被恐怖分子逮到,將我關到地窖裡,那地窖裡什麼都沒有,只有遍地的蟑螂。因為當時被打成重傷,我一被丟下去,那些蟑螂先是退開,見我不動,沒多久就如潮水般洶湧的聚集了過來,爬了我全身都是。」
他停了一下,自嘲的笑笑,「從那次之後,我看到蟑螂就渾身僵硬、無法動彈。」
羅蘭聽得目瞪口呆,光是想像那情景就讓她渾身冒出雞皮疙瘩,她兩手環抱著自己,好一會兒,才有些抱歉的伸手輕碰了下他的手臂,輕聲道:「對不起……我不知道是這樣,要不然就不會笑成那樣了……」
他側頭看她,扯扯嘴角,「沒關係,那情況是很好笑。
你呢?你又為什麼怕?」
外頭風雨飄搖,不時還能聽見狂風的呼嘯,就像多年前的那一個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