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靈笑道:「江湖傳聞我是不知道啦,我看到的任姐姐就很好啊,雖然不太愛理人,可是心裡很善良,想來江湖傳聞也有誇張的地方。」
「是嗎?」善良?她會善良?小丫頭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這你可就說錯了,我是以殺人為業的刺客,你知道我身上背負著多少條命案嗎?」
突然湊上前,在喬靈驚愕的目光下,任未傷唇邊泛起陰沉的笑。「七十條,我身上有七十條命案,如果讓官府抓到,我這一顆腦袋,根本不夠砍!」
「任……任姐姐……」喬靈似乎被她詭異的表情嚇到了,結結巴巴地叫道。
「我想你肯定聽過金刀神捕歸離天一直在抓我吧?歸離天要抓的人,可都是殺人如麻的兇惡之徒,如果我真的有你認為的善良,她還會抓我?」
任未傷取下口中叼著的草桿,輕輕拂過喬靈被嚇住的臉龐,笑得快意。
「除此之外,身為武林盟主的千金,你想必也聽說過不少圍捕我的事。為甚麼我每次都能脫身而出?」她目光一沉,瞬間笑得殺意逼人。「因為我會殺到他們再也動不了為止!」
見喬靈臉色一白,駭然望著她,任未傷不禁大笑出聲。
「哈哈……」現在知道她不是好人了吧?現在知道這個世界有多醜陋了吧?天真單純?哼,憑甚麼他喬蒼柏的女兒能這麼天真單純?!
「未傷?」她張狂的笑聲驚動了俞驚瀾和喬莊,俞驚瀾皺著眉頭望她。「你做了甚麼?」
看見喬莊站到喬靈身邊,神色不悅地望著自己,任未傷心口不由地一痛,禁不住冷笑出來。「我能做甚麼?像我這樣殺人不眨眼的妖女,還能對喬大小姐做甚麼?」
喬莊臉色一變,尚未出聲,已聽俞驚瀾不悅地低聲喝道:「不許你說自己是妖女!」
「我不是妖女是甚麼?」她哼道:「俞驚瀾,喬大小姐不知道我是甚麼樣的人,難道你也不知道?殺人如麻,滿手血腥……我難道會是好人?哈,可笑!」雙手緊握在身後,卻止不住地顫抖起來,咬牙冷笑的時候,眸中卻閃過一抹幽光。
喬莊原本因她對喬靈無禮而心有不滿,此刻卻禁不住怔了一怔:為甚麼他覺得這雙眼很熟悉?
俞驚瀾的目光瞬間複雜難言。
沉寂良久,只聽他輕輕歎了一聲。「反正我也不是甚麼好人,那就這樣吧。」
這樣吧?喬莊愈加迷惑。這樣是哪樣?轉過視線,卻看到任未傷在聽到俞驚瀾這句話時,眸光閃動,而後咬住了唇,似乎極為震動的模樣。
「你……」她頓了頓。「俞驚瀾,你最初看到的我並不是真正的我,到現在你還不明白嗎?」
太陽絢麗的光線照進眼中,眼前燦爛一片,她卻彷彿又看見了那沉沉的烏雲、瓢潑的大雨……那天的雨,晰晰瀝瀝,綿綿不止,那是她第一次見到他,傳說中任意妄為、性情陰沉的長天樓樓主。
「你知道我最初看到的你是甚麼樣子的嗎?」他的臉色依然平靜,目光卻堅定至極。「到這個時候你還想逃離?我不管你有甚麼樣的過去,現在你已經站在我面前,就別想我會放手!」
她的目光閃了閃,似乎想要說甚麼,卻最終甚麼都沒說,只是轉過頭去望著潭邊優雅的白鶴。
半晌,她幽然道:「那就看看是你如願,還是我高段!」
到如此境地,自然不可能再好好遊覽下去,四人便一路慢慢走回喬府。
喬靈被任未傷這麼一嚇,躲在喬莊身後,頗有些畏懼,而喬莊則神情複雜,時不時瞧前頭的任未傷一眼。
經過喬府後山的時候,任未傷停了步伐,抬頭望著遠處高高聳立的山崖。
喬莊猶豫了一下,開口說道:「這個懸崖叫落雁崖,據說深得連大雁飛過也會嚇得掉下去。」
看不見背對著他的任未傷是甚麼表情,只聽見她漠然的聲音。「那不知道人掉下去會怎麼樣……」
喬莊心頸一驚,喬靈已輕呼出聲。看到小妹恐懼的臉色,喬莊隱隱不悅,道:「任姑娘,請不要再嚇舍妹,她從小體弱,不曾習武,不比姑娘藝高膽大。」
「舍妹?」任未傷這時轉搏遇頭來,望著他的目光瞬間閃過許多許多東西,似恨意,又似依戀,最終只是挑眉冷笑。「人果然是容易忘情的動物。」
說罷,頭也不回地大步離去。
她這一句讓人摸不著頭腦的話令喬莊愣住了,更令俞驚瀾剎那間心思一沉。 *** bbs.fmx.cn *** bbs.fmx.cn *** bbs.fmx.cn ***
那日與喬家兄妹不歡而散後,任未傷便不再出去。
這幾日天氣有些冷,她又不小心著了涼,開始咳嗽,當然也就名正言順地留在屋裡足不出戶。
喬蒼柏沒有讓他們離開的意思,日日與俞驚瀾談論武功劍法,也不知打甚麼主意。她當然不會認為喬蒼柏存甚麼好心。
而俞驚瀾也不知在想甚麼,居然也沒有離開的意思,反倒與喬家人相談甚歡,實在不像他平日的模樣。
「俞……俞樓主。」怯怯的聲音讓俞驚瀾停住了回房的步伐,轉回頭,卻見喬靈站在一邊,侷促不安。
「喬姑娘,有事麼?」
喬靈瞧了他一眼,又因他一身凌厲的戾氣而低下了頭,鼓起勇氣道:「我……我能不能與你談談?」
俞驚瀾微微瞇起了眼,掃過她忐忑的眼神,沉吟了一會兒,點頭。「當然,喬姑娘要進來說嗎?」
「不!」這回倒是極快地反駁,眼光瞟了任未傷的房間一眼,又低了頭。「俞樓主請跟我來。」
俞驚瀾回頭望了那隱隱傳出咳嗽聲的房間一眼,轉身跟了出去。他大概知道喬靈為甚麼來找他了。
兩人來到後圜。
「喬姑娘想問在下甚麼事?」
喬靈驚訝。「俞樓主怎麼知道我是有事要問?」
俞驚瀾只是微微揚了揚嘴角,沒有說話。如果連這樣一個單純小姑娘的心思都瞧不出來,他在江湖上還有甚麼好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