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靜言沒等老張替她開門,便急急拉開車門,逕自入座。
「老張,能不能麻煩你把車開到別的地方繞一繞,我不想那麼早回去。」她順了順長髮,避開他關心的目光。
「好,沒問題。」他發動引擎,駛離原地。
她靜望窗外,如瀑的長髮披掩住她大半邊臉頰,教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少夫人?你還好吧?」他希望剛才那一瞬間是自己眼花看錯,而不是她的臉真的……
「嗯,我沒事。」她終於正視他,無事般地微笑,感謝他的關心。想到這些日子裡大家對她的關懷與疼愛,她便覺得好溫暖,心情也好過了一點。
車子轉個方向,繞過大半個城市,在市郊漫無目地的遊走,最後才又駛上回家的道路。
「老張,能請你再答應我一件事嗎?」
「少夫人請說,只要我能幫得上忙,絕對沒問題。」他透過後視鏡看著她。
「請你答應我,回去後,什麼都別向裴羿提起。」
「這……」他猶豫著。
「拜託,我不想讓他擔心。」也想在他面前保有一點自尊。
「好吧,我不會說的。」
「謝謝你。」
後視鏡上映出她甜美的笑容,讓人看得……好心酸。
*** *** ***
老張是個信守承諾的人,既然答應過夏靜言不把剛才所看到的事說出去,就一定守口如瓶,絕不食言。
「少爺,我送少夫人回來了。」老張站在書桌前,恭敬地說道。
「好,我知道了,辛苦你了。」裴羿點頭示意,心裡卻有些納悶,本來以為她那麼思念家人,八成要在夏家待上一整天才會回來,但現在也才剛過正午而已。
「沒事的話,你可以出去了。」
「我沒事,少夫人也沒事。」他一字一句地清楚說道。
正要低頭的動作突然打住,裴羿敏銳地從他的回答裡聽出弦外之音。
「她怎麼了?」
「少夫人說她沒事,先回房休息了。」
他瞇起眼,以精明的目光打量老張的表情,單憑他口中一再強調的「沒事」,他便肯定她絕對有事,而且是大事。
「好,你先出去吧。」
「是。」老張點頭,迅速退出門外。一如他答應過的,他可是什麼都沒說喲!如果少爺自己猜到,那是他聰明,可不干他的事。
裴羿快步走回房裡,一聽到浴室裡有流水聲,便急忙敲門,喊她出來。
「我在洗澡,有事嗎?」
「別洗了,你先出來。」
「再等一下,我——」
「夏靜言,你立刻給我開門,不然我就把這扇門給拆了!」他大吼,心裡總覺得不踏實,非要立刻見到她不可。
浴室裡的水聲驟然而止,幾秒後,門被打開——
夏靜言穿著浴袍,披散著頭髮,慌張地跨出浴室。
「為什麼一回來就洗澡?」他冷冷地問。
「因為天氣太熱了,流了一身汗,所以想沖個澡,比較清爽。」她抬眼瞄了他一眼,隨即又垂下眼。
「熱到需要用冰塊?」他的眼皮抽動了下,銳利的目光朝她身後掃了一眼。
「呃,是啊,因為真的太熱了,我差點沒中暑呢。」她扇了扇風,乾笑兩聲。
「怎麼不把頭髮綰起來?」
「我想待會兒順便洗個頭。」
「是嗎?」很合理的解釋,但頭髮是乾的,表示還沒開始洗,而洗澡洗到一半,有必要特地放下一頭長發過來開門嗎?
她被他那雙精銳的目光盯得渾身不自在,心中警鈴大作,巴不得快點打發他。
「一洗完澡,突然覺得有點餓,你吃過午餐了嗎?要不要一起下樓去吃點東西?」她努力擠出最自然的笑容。
他卻一副八風吹不動的冷峻表情,顯然不餓,或者……是想將她生吞活剝地嚥下肚。
「那……如果沒事,我可以回去洗澡了嗎?」她小聲地問,不明白他一直杵在這兒到底想怎樣?
「抬頭。」
她心一驚,眼珠子往上飄,下巴跟著提升了幾度。
「抬高。」
她的臉再往上提了一點,勉強跟他的下巴打齊。
「看著我!」他的口氣更凶了。
「我有看到你啊……」她小聲地宣稱。
他心一凜,直接挑起她的下巴——
「你!」
她迅速別開臉,往旁邊跨了一步,撥順頰邊的髮絲。
「給我解釋清楚。」他握緊拳頭,怒瞳中的烈火簡直要在她身上燒出個洞來。
「我出門的時候忘了搽防曬乳液,結果就曬傷了。」
「喔?太陽會在你臉上曬出一個掌印啊?」他失溫的笑容,恐怖得令人不寒而慄。
「是啊,真巧,我也覺得很意外。」她陪著笑臉。
好,很好!這該死的女人偏要跟他裝傻到底是不是?
「我現在就去問老張,希望他的回答跟你一樣荒唐,否則我保證他連一毛遣散費都領不到。」他撂下狠話,不再與她周旋。言下之意,就是這魷魚他炒定了!
「不要。」夏靜言衝到他面前展開雙臂,擋住他的去路。
他長腿一跨,繞過嬌小的身形,她心急的抱住他的手臂,死命拉住他。
「放手。」
「這不干老張的事。」
「放、手。」
她搖頭,抱得更緊、更牢。雖然知道裴羿不是個是非不分的人,但脾氣一來可難保他不會真的拿老張來開刀啊。
激烈的拉扯隨即展開,他揪住她的浴袍後領,用力一扯——
瞬時間,他凌厲的目光落在她鬆開的領口上,由後頸往下延伸,在她尚未反應前,他的手臂已繞到她身後,將袍子扯得更低——
她頓住呼吸,因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僵住身子。
裴羿沉沉的吸了一口大氣,瞪大眼,一時分下清在胸口炸開的是憤怒還是疼痛……
她嫩白如雪的肩膀、手臂、背部,全都散佈著紅腫發紫的瘀痕,其中較嚴重的部分甚至還滲出點點血絲,教人看得觸目驚心。
「你給我過來!」
他讓她坐在床沿,走回浴室取出她刻意掩蓋在浴巾下的醫藥箱,並將包裹著冰塊的毛巾敷在她臉上。